“你這老頭子，老糊涂了，那小煦傻你也跟著犯傻嗎？他……他喜歡個男人，這能成嗎？林燕要是還活著，不定氣成什么樣呢！你不多勸勸，反倒還支持他。你說你，唉……”

沈煦淡淡一笑，下了樓，朝著廚房喊一聲，李姨很快奔出來。

出租車到了門外，打開后背箱，萬叔依著李姨吩咐把一袋兩袋的物品搬上去。里面有過年別人送的東西，還有些李姨親手做好備著留他來時帶著的食物。

坐上出租車，沈煦朝二老揮手道別。

李姨最后上前抓住沈煦的手，忍不住說道，“小煦，你別傻，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給姨打電話，姨給你介紹好女孩，有妻有子，才是家啊！”

沈煦沒有給出保證，只得輕拍李姨的手，讓他放心。

坐高鐵，5個小時后抵達(dá)D市，他給何磊打去電話，幸好他接了。

坐車趕往他公司附近的咖啡館，幾分鐘后，何磊走進(jìn)來。

沈煦拎出幾個袋子遞到他面前，“這些你拿去，都是些小食品，我看看，有腌的有炸的，還有這年糕，你昨天不是說好吃嗎？全都給你了，我不太愛這種東西。”

何磊看了一眼桌上的東西，臉上仍沒什么表情，淡淡說了一個字，“好。”

沈煦見他情緒不對，輕嘆口氣，“你說你要?dú)獾绞裁磿r候，我不過就是忘了跟你說那個人是萬辰，你想這么多干什么？他跟咱們沒關(guān)系，都十幾年前的事了，我真不知道你在糾結(jié)什么。”

何磊抬眼看他，“沈煦，你說過，他現(xiàn)在要回頭找你，你還能說跟咱們沒關(guān)系嗎？”

沈煦著急開口，“是，他是說過這種話，可你不說了嗎，根本不擔(dān)心我。既然這樣，就沒什么問題了。何磊，重要的是我們兩個人。”

咖啡館里放著傷感的輕音樂，午休時間人并不算多，店員困頓得靠在一邊，隔壁桌的小情侶頭挨著頭說著他們聽不見的情話。

何磊垂下頭，目光放在冒著熱氣的咖啡上，“沈煦，我一直以為我們就是兩個普通人，到老、到死都是過著最平凡的生活。我沒有想過那個人會是萬辰，一個我這輩子也無法追趕上的人。沈煦，”他抬起頭，“我拿什么跟他競爭。”

顧不得別人眼光，沈煦兩手緊緊抓住何磊放在桌上的左手，“何磊，對不起，是我考慮得不周到。應(yīng)該早點(diǎn)告訴你，可是，你該知道，我就是一個小個體戶，這樣的人，還不夠普通嗎？我根本不在乎你會到達(dá)什么樣的高度，有多大的成就。如果你要我說實(shí)話，我甚至希望你永遠(yuǎn)都是個打工仔，當(dāng)然我不是說你想有自己的公司不好。我的意思是那些外在的東西，我從來沒在乎過。何磊，咱們還是兩個平頭百姓，你對自己有點(diǎn)信心，咱們，還要繼續(xù)走下去呢！你看，我昨天晚上就跟李姨說了，你是我愛人，我不在乎什么出柜，只希望你——”

“沈煦，”何磊打斷他的話，“你和萬辰的母親，說了我們的事？”

沈煦點(diǎn)點(diǎn)頭，“沒事的，你不在S市，根本沒人會認(rèn)識你。”

何磊笑，“你真是天真，以萬辰今天的能力，想整垮我，根本不費(fèi)吹灰之力。”

沈煦，“……”

何磊收回笑，嚴(yán)肅認(rèn)真地看著他，“沈煦，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到了今天，你對他，還有沒有一絲眷戀。”

第59章

沈煦漸漸松開握著他的手，懷疑地看了他一會,好像眼前的人突然變得陌生了。

一時間,所有的情緒涌上心頭,他不知道是該發(fā)火還是該解釋。

解釋什么,他對萬辰的那一絲絲眷戀嗎？

他是不是該露出個自嘲的笑來才更為恰當(dāng)。

他沒怒沒氣沒吵沒鬧，只是平靜地收回目光，從位子上站起身，轉(zhuǎn)身朝門外走去。

“沈煦！”

何磊喊了他兩聲,他卻充耳不聞。推開玻璃門，走向遠(yuǎn)處。

何磊沒有追出去,桌上還放著沈煦帶來的點(diǎn)心，店員朝這邊投來好奇的目光。

他坐回位子上，半晌后掏出手機(jī)，卻遲遲按不了那個快捷鍵。

窗外柳絮還在漫天飛舞，D市的春天在紛擾中持續(xù)著。

沈煦去了火車站，買了當(dāng)天的票回到T市。

四寶早早關(guān)了店，拿了錢包和鑰匙剛要出門，神情落寞的男人突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

“沈煦？”四寶詫異地看著他，“你怎么了？”

沈煦看了他一眼，無精打采地說：“沒事，你要出去？”

四寶：“嗯。劉雅她……”

沈煦點(diǎn)點(diǎn)頭，“你去吧，我坐了一天車，很累，早點(diǎn)睡了。”

四寶：“要給你帶點(diǎn)吃的嗎？”

沈煦開了店門，“不用，我吃不下。”

進(jìn)了屋，他換下一身衣服，洗了個澡，打開電視躺在沙發(fā)上。

中午就沒吃東西，到了現(xiàn)在肚子餓得咕咕叫，可他卻連煮個方便面的心思都沒有。

手機(jī)一直安靜地躺在口袋里，何磊沒有給他打過電話。

電視里播放著新聞聯(lián)播，他干脆閉起眼睛，在那紛紛擾擾的聲音中想他們存在的問題。

他以為，何磊是懂他的。

他對何磊說了所有的細(xì)節(jié)，包括沒有說給路遷聽的，全部都告訴了何磊。

他以為，他們相愛，所以懂得對方。

直到何磊問出“你對他，還有沒有一絲眷戀”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心不剖出來放在明面上，沒有人會懂。

就像當(dāng)年他不懂萬辰，今天，何磊不懂他，而他，也一樣看不懂那個他想珍惜的人。

胡思亂想著漸漸進(jìn)入了睡眠。

昨晚被萬辰那樣一鬧他根本沒睡上多久，今天坐了一天的車，他實(shí)在累極，這一覺睡得很沉。

醒來時天光大亮，他照常開了小店，中午時分小天使們嘰嘰喳喳地跑進(jìn)店里，牽著mama的手要這要那。

午飯時，四寶試探地問他是不是和何磊吵架了。

沈煦一愣，“為什么這么問？”

四寶夾口菜在嘴里嚼著，“昨晚他打電話過來，問你是不是到家了。他不直接問你反倒問我，再加上你昨天那失魂落魄的樣肯定是吵架了唄！”

沈煦眉頭微動，不知想著什么。

四寶：“我真懷疑，他脾氣那么好，你們居然也會吵架。看到?jīng)]有，再鬧矛盾，人家還是關(guān)心你的。你要不就服個軟，煦哥，這年頭，像他那樣的人真不好找。你看你，這么多年了，不都一直單著。別因?yàn)橐稽c(diǎn)一星的小事就生氣。我看他，對你好是假不了的。”

午飯后，四寶回屋睡覺，沈煦窩在躺椅里抱著手機(jī)看照片。

從他們?nèi)ビ螛穲鲆恢狈紻市的校園，何磊站在鏡頭前始終保持著那個招牌的笑。

最后一張，在何磊家里，熟睡中男人平靜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