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這是所有文章的精髓，八股文也是文章。

陳先生說他基礎(chǔ)打得不錯，但只是儒學(xué)經(jīng)典的基礎(chǔ)打得不錯，在他的指導(dǎo)下，范鉉超就硬著頭皮開始讀歷代名作、諸子百家。

范鉉超開始系統(tǒng)地學(xué)歷代名篇之后，在陳先生的講解下，那些原本看來只是韻對工整、詞藻堆砌的古文，他才能從中讀出美妙的音律來。

陳先生見范鉉超開始入門了，這才滿意地給他勾畫重點背誦篇目。明年就有鄉(xiāng)試，范景文和陳先生都認為還是先下場試一試功底，等四年之后才開始正式進場。

陳先生看范鉉超讀書最多兩遍就能記住，給他布置了大量的詩文功課，背誦時間減少了，能細細揣摩文章的時間就多了。范鉉超成天浸泡在好詩妙文里，突然有天居然脫口而出兩句新詩，不等陳先生拍案叫好，自己先嚇了一跳，我一個理科生，居然也能寫詩了？

范鉉超呆楞間，陳先生已經(jīng)將這兩句詩反復(fù)咀嚼，贊道:“雖然不算精美，卻有唐宋的大氣風(fēng)范。想不到你還在詩詞上頗有天賦。‘”

范鉉超又驕傲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想到趕緊拍老師馬屁:“都是先生教的好。”陳先生也覺得是自己教得好，笑瞇瞇地蹭蹭自己那稀疏的頾須，滿意極了。

范景文回到家，就從陳先生那里知道了這兩句詩，把范鉉超招來，“你這詩只有前兩句，我來考考你，現(xiàn)在把后兩句作出來。”

范鉉超早就沒有當(dāng)時的心境了，隨便編了兩句搪塞過去。范景文笑罵道:“可見這兩句也不是你的，是文曲星賞給你的。

范鉉超張口反駁:“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誰不是老天爺賞的。”

范景文哈哈大笑，“就你話多。算了，詩文只是小道，認真和陳先生讀書，考上科舉才是真的。”

☆、第10章兵敗如山

范鉉開心讀書的時候沒多久，就傳來了薩爾滸之戰(zhàn)大敗的消息。離他去十里長街送大軍沒多久，陳先生的屁股還沒坐熱呢。薩爾滸之戰(zhàn)，明軍大敗，一敗涂地，敗得干干凈凈，明明白白，一點不剩。劉綎、杜松戰(zhàn)死，馬林、李如柏畏戰(zhàn)而逃，死傷將領(lǐng)三百一十余人，士兵傷亡四萬五千八百七十余人。

他們離開京城時，何等威風(fēng)，何等榮耀，如今一點不剩。國人惶惶不可終日，雖不信□□哈赤會這樣直接打進來，可被蒙古人驅(qū)使、豬狗不如的生活，也才過去二百年而已。他們不是怕亡國，他們是怕像被弱宋一樣任人宰割。而明朝，卻沒有大宋富庶，沒有大宋憐憫百姓。

范景文現(xiàn)在是吏部考功司主事，主管考核官員行政情況。遇到這事，萬歷皇帝要求上下清查，吏部忙得焦頭爛額，范景文也多日沒有回過家了。

直到畏戰(zhàn)而逃的馬林又輾轉(zhuǎn)戰(zhàn)死，李如柏刎頸自殺，遼東經(jīng)略楊鎬入詔獄，判處死刑，針對薩爾滸戰(zhàn)敗的徹查才算是終于結(jié)束了。

本來這件事，范景文原本還不想和范鉉超提，但想到他過幾個月就要下場科舉，也算是半個大人了，一無所知不是好事，這才招來他談話。

“薩爾滸敗了，這不奇怪。”范鉉超輕聲說，仿佛不是說給范景文聽，而是說給自己聽的。“□□哈赤縱橫遼東，后金兵強馬壯，素有‘女真過萬不可敵’的說法。而我們明軍只是拼湊而來的軍隊，士兵和將領(lǐng)沒有磨合過，怎么能成事呢。”

“你舅舅擔(dān)心的時候，我還說劉綎、杜松、馬林和李如柏四人都是上過戰(zhàn)場，贏過三大征的將領(lǐng)，沒想到他們都是紙上談兵的趙括。”范景文嘆息道，“可憐我大明數(shù)萬將士、百里沃土！”

范鉉超沉默了。他見了流民，一整個冬天都時不時會做噩夢，想起那些可怕的場景。自從遼東三月戰(zhàn)敗至今，已經(jīng)有成千上萬失去家園的遼東百姓聚集在京城腳下。那不是為了挨過一個冬天，開春就回去的流民，那是徹徹底底的戰(zhàn)爭難民。京中人家開了粥場，官府開辟了營地，可這都不是辦法。

范鉉超曾深入到那些比冬天流民更絕望的難民營里去過，有時是帶著馬氏和張氏派的活計，有時是自己主動要去。可他大概心理素質(zhì)極差，每次從難民營里回來，臉色都非常難看，夜里睡覺還會盜汗驚醒，或陷于噩夢中不可掙脫。

幾次之后，張氏就不許他再去了。可是，那些他聽來的燒殺搶掠、□□婦女的獸行，那些望風(fēng)而逃的明軍征兵，都在他腦中揮之不去。鐵嶺上空濃煙渾渾，最安全的家園成了墳?zāi)梗I血和尸體充斥他的噩夢。

每天清晨從黑暗的夢境中醒來，范鉉超都要問自己，為了什么穿越？

為了見證歷史，還是為了改變歷史？

是不費吹灰之力地躲起來，直到老死；還是為那些流干了血的士兵和百姓們奮起而擊？范鉉超他怕，他怕努力的辛苦，怕輸給朝廷的污水塘，怕自己螳臂當(dāng)車，怕自己到頭來、一場空、淪為笑柄。

這天，范鉉超下了學(xué)，一反常態(tài)地沒有繼續(xù)讀書，溫習(xí)功課，而是上街去了。靜樓以為他又要去城外難民營，提醒說：“夫人已經(jīng)下了令，不許您去城外了。少爺，不如我們還是回家吧。”

范鉉超愣了愣，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不知不覺又往城外走去了。腦海中浮現(xiàn)出難民營里木然絕望的眼神，大熱天地范鉉超竟然打了個寒顫，“我們不去難民營。”可他也不想回家，看不下書。他一向喜歡背書，每背完一本書就像點亮一項成就，他拿了本冊子專門記錄自己背了多少本書。可是，最近連背書也少能讓他感覺到樂趣了，范鉉超整個人都懨懨的。

“我們不回家，我們……去逛逛。”

大明帝都，世界上最繁華的城市之一，無論是南北雜貨還是奢侈用度，甚至連海外珍奇你也能找到，什么不賣？什么沒有？就算你想買官賣官，再過幾年，等魏忠賢上臺，三千兩一個知縣，五千兩一個知府。范景文老爺還說瞧不起那些買太學(xué)監(jiān)生的，等再過兩年看看，誰還買監(jiān)生啊，直接買知府了。

不過這時候，還是沒有這么猖狂的，大家還是只能買點客觀物質(zhì)上的東西。可這些金銀玉器、詩畫名作，范鉉超都看不上，面無表情地走過一個頭插稻草賣身葬父的姑娘，不知不覺，居然走到了瑞華樓。

今年年初，他就是在這里看著大軍出征的，那時的軍隊威風(fēng)凜凜，軍容肅整，讓范鉉超產(chǎn)生了“也許明朝會贏”的錯覺。

最后錯覺也只不過是錯覺而已。

范鉉超這么想著，一只腳踏進了瑞華樓。機靈的店小二迎上來，滿臉堆笑，問道：“范公子，許久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