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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轍。 一來解毒之法她尚無眉目,二來幕后黑手無從查起,如此便只剩下嫁入齊府這一條路。 “女兒在哪里不是一輩子,相門嫡女自是錦衣榮華,但定北將軍府的主母,日子想必也不會太差。左不過熬到開春,齊鉞返回北境,我便重開醫館,我與他井水不犯河水便是。齊家門丁寥落,我嫁進去不事公婆,也無妯娌之爭,倒也落得個清凈。焉知不是一個好歸宿。” 這便是林詩懿與林懷濟說的最后一句。 “表妹當真這樣說?”秦韞謙問道。 林懷濟只是點頭。 “可那齊鉞的身子……” 秦韞謙說著說著聲音漸微,凝眸垂首,似是若有所思。 “所以我才連夜喚你前來相商,看看可有什么打聽的門路?”林懷濟輕拍秦韞謙雙肩,“韞謙啊,你時常出隗都行走,可能在他處覓得良醫偏方?” 門窗緊閉的相國府書房內連燈都滅去了兩盞,秦韞謙躬身垂首,林懷濟瞧不見他臉上似怒亦似笑的表情,只聽見他恭順答“是。” 既是早晚要嫁,林詩懿索性趕早,幕后黑手的事可以待齊鉞走后慢慢探查,但留給她研究齊鉞身上奇毒的日子確是不多了。 比不得上一世的萬人空巷、十里紅妝,這一世趕在年下攢出來的婚禮僅僅算是湊夠了侯爺迎娶郡主的儀制。 齊鉞身下高頭驪駒仍是他打戰場上騎回來的那一匹,戰馬披上鮮紅的甲胄凜凜威風地馱著他一身紅衣。 林詩懿的嫁衣仍是前世的那一身,他娘死前親手為她縫制的那一件。 人言“春宵一刻值千金”,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去侯爺和郡主的羅帳里面鬧洞房,齊鉞卻關起門來將自己飲了個爛醉,若不是荊望在一旁跟著,只怕是要醉倒在隗都年下的那片風雪里。 “侯爺!”荊望把齊鉞從地上拽起來,氣得直哆嗦,“你自己身體什么樣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齊鉞好似根本聽不見旁人的話,整個人爛泥似的癱倒在荊望背上,嘴里自顧自的叨叨著:“他們都想我死……他們都想我……” “呸呸呸!大喜的日子你說什么呢?”荊望趕緊伸手去捂齊鉞的嘴,“老侯爺或是大公子若還在,非得踹你兩腳不可!” “爹?”齊鉞一把拽開荊望的手,“爹和哥哥都沒了,娘也沒了……” 荊望轉頭瞧見齊鉞雙膝一彎,堂堂北境統帥,隗明王朝炙手可熱的定北侯,尸山血海中走出來的男人竟跪坐在雪地上,哭得一如當年失了父母兄長的黃口小兒。 “梅香jiejie!齊鉞沒有家了!” 那年齊鉞九歲,尚不能明死生的含義,如往常一般早起與荊望一同練習騎射刀劍,課畢一同到母親房中請安,卻看見母親已然自縊房梁,桌上攤著的那紙前線戰敗、主帥身亡的戰報。 而那時的他連戰報上的字都尚且認不全。 當年的荊望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根本不知要如何跟一個親眼目睹娘親自縊于前的孩子解釋何為陰陽永隔。 在齊鉞母親尸骨出殯入山的那一天,面對齊鉞“母親去哪兒了?”的問題,他只能安慰道:“夫人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尋侯爺了。” 那一晚齊鉞便失蹤了,整個定北侯府來不及收拾哀痛,便要漫山遍野的尋找幼主。 后來齊鉞被人送回府中時,便如今日一般哭著說:“我只是想同娘親一道去尋爹爹回家。” 荊望聽不懂齊鉞在哭喊什么,但那一句“沒有家了”,委實讓他心疼不已。 他因戰亂失了父母,此生一直無妻無子,定北侯府便是他的家,齊鉞有一半算是他帶大的孩子。 “侯爺。”他勉強地從地上架起已經癱軟成泥的齊鉞,“有家,咱們有家。你成親了,侯府有了少夫人,以后還會有少主,以后……以后什么都會有的。” “不會了,不會有了。”齊鉞撐著荊望的胳膊勉強站直身體,喃喃道:“她不記得我了……她……” 她心里已經有了別人。 齊鉞起身已經回頭往宴廳走,急得荊望跟在后面一路嚷嚷:“侯爺這是哪兒去啊?新嫁娘還等著您挑喜帕呢!這算什么事……” “再陪我喝點。”齊鉞回身盯著荊望,“喝得少了,我不敢去。” 房中的林詩懿坐在床沿邊,被一頂蓋頭捂得上不來氣。 嫁了兩次的人,再尋不回之前那種嬌羞和興奮,只覺得氣兒不打一處來。 前一世的齊鉞換了一身戎裝,即將點兵出征也沒教她等這樣久。 她剛憋悶地打算自己扯下蓋頭,卻聽見門扉一聲“吱呀”輕響。 有人推門進來了。 她聽著腳步聲一點點朝她靠近,與前世的沉穩堅毅不同,今日的腳步聲虛浮晃蕩。 是因為那毒嗎? 林詩懿想著,喜帕已經被來人挑開。 鮮紅的喜帕緩緩墜地,堆成小小的一團。 林詩懿的眼神隨著喜帕一點點往上,終于瞧清了一身鮮紅色新郎喜服的齊鉞。 雖是嫁了兩次,但齊鉞這身裝扮她還是頭回瞧見。 真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齊鉞斜斜地倚著床框,那一身屬于戰場主帥的利落英挺散了個干凈,雙目赤紅,仿佛要滲出血來,死死的盯著林詩懿。 林詩懿也平靜的望向齊鉞,臉還是那張教她前世魂牽夢縈的臉,即是在這樣的環境里也掩不住的英雋。 但是一切都不一樣了。 未等林詩懿有所反應,齊鉞已經隨手把手中秤桿扔向一邊,單膝跪上床沿,緩緩朝林詩懿靠近。 齊鉞一點點俯身向下,林詩懿退無可退只能一點點后仰,終于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驚恐之中的林詩懿感覺到一只guntang的大手拖著自己的后頸,將她緩緩放落床榻之上。 這樣溫柔繾綣的齊鉞,是她兩輩子都沒見過的。 心跳的速度遠比前世更快,她想起齊鉞在那個大雪初霽的寂寥寒街問過她的話—— “林詩懿,你當真不知道怕嗎?” 她整個人被齊鉞緊緊的圈在身下,看著齊鉞正一點點向自己靠近,甚至漸漸能感覺到齊鉞guntang的鼻息裹挾著濃重的酒氣向自己襲來。 這一刻,她真的害怕了。 齊鉞的一雙薄唇已然近在咫尺,林詩懿終于撇過頭去,緊緊的闔上雙眸。 “因為是我所以不行嗎?”齊鉞的聲音也是近在咫尺,帶著林詩懿從未見過的柔情,也帶著深深的怨念,“為什么秦韞謙可以?” 林詩懿回過頭,不可置信的盯著齊鉞。 她聽不懂對方話里的含義,不過這話不需要明白,也是對任何一個女人的奇恥大辱。 于是她抬手便回敬了齊鉞一個響亮的耳光。 扇散了著滿室不合時宜的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