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墜時,是能聽到耳邊呼嘯而過的風的。記憶在言陽沾血的刀尖上跳躍,俞逢感受著言陽時而暴戾時而低落的心境,每一次刀光閃過,痛苦與興奮雜糅后,午夜夢回中再汲取一點慰藉,就這樣,靈魂磕絆著走過三年,用仇恨吊著一口氣。如果一切這樣發展下去,言陽不該是現在的樣子。可是,黎明莊園的宴會像一場荒誕的游戲,各種指代不明的細節昭示著策劃者樂在其中。與俞逢針鋒相對時,眼底沒有半分掙扎和痛苦的那個人,不是俞逢所熟知的那個言陽。不是此時此刻,記憶回溯中這個自我拉扯的言陽。言陽的人生明顯有個轉彎處,或者說是斷崖,在那個時間節點,他丟掉了所有的矛盾和拉扯,開始徹底享受殺戮。那么,他人生的斷裂處究竟是哪里呢?這個問題如果拿給言陽,讓他作答,他只會敷衍地笑笑,一句話也不會說。可俞逢終究還是來到了那個清晨——那天天亮得很晚,窗外深灰色的云像是一團團抹不開的漿糊。實驗室的燈光倒是一如既往的亮,照得他父母模樣清晰。閉上眼還能看到那蜷縮姿態在視網膜上的殘像。消除兩人的記憶,開啟通道,將人送至安全地點,整個過程中言陽十分冷靜,冷靜地將三年殫精竭慮的所有蟄伏,在那一個清晨付之一炬。當天言陽果然被揪到了手術臺上。司博好奇地看著他,“你明明知道我懷疑你不是嗎?”“那兩個人,我查了一下,俞…逢的父母對嗎?”言陽手腳被牢牢固定,聽到名字的那一刻他的心驀地一沉,手術燈近乎要將他灼死在這里。“你已經暴露了,把僅有的一次機會給了他們,那俞逢被送過來的時候……”司博含著半句話不說,但言陽卻完全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言陽沉默,他艱難地反復吞咽了幾次,在司博玩味的目光里,他像是卸下了與生俱來的鋒芒。“……求你。”司博沒見過言陽這副模樣,他驚奇完了之后又覺得好笑,“你有什么交換的籌碼嗎?”“……”“這樣吧,你告訴我你的記憶為什么沒有被清除,我就放過他。”司博說。言陽費力思索著,他迷茫地回道,“我……我的記憶有些片段很模糊,有些需要認真想才能想起個大概。”這樣說謊是要付出代價的。這句話有誤導性,言陽寄希望于司博能將記憶消除失敗,歸結于cao作技術存在的弊端。然而司博只是盯著他,沒有接話,目光意味不明。言陽幾不可查地顫抖著,他強忍著強光對眼睛造成的刺痛,狀似平靜地回望著。可下一秒隨之而來的,是第二次的記憶消除。劇痛侵襲下,言陽失去了意識,再次清醒之際,是模糊的聲音將他喚回了真實世界。好像是有人向司博在做匯報。“二次清除的力度加大,這次基本上不會出現問題。”“但可能造成了一些損傷。”“剛剛的檢查結果顯示,他的大腦前額葉灰質急劇減少。他的暴力行為會大量增加,還有偏執心理,可能會到達病態程度。”惡化的病灶歸結于此,言陽還是沒有失憶。但他卻再也沒有見過黎止。司博并不相信他,他被禁錮在實驗室的永晝里,觀察著大腦數據。一直到言陽逃出研究所,藏匿在人群里開始伺機實行自己的計劃時,他也沒有再見過黎止。漫長黑夜里,他又變回了獨身一人。后面的記憶畫面幾乎全部是斷裂的,只有殺戮和要挾的計劃片段在閃回,記憶長度開始急劇濃縮。俞逢在心口郁結了一大團敗絮,腦袋鈍痛中,他察覺到——斷裂和閃回是因為黎止和言陽在交替接管身體。第五十八章050830奪取從黑鴉出逃,到黎止到卡斯警署就職,這期間有兩年的空隙。這兩年里,除卻必要時刻,大部分時間是記憶全失的黎止在接管身體,而言陽則由于損傷而大部分時間處于沉睡狀態。這段記憶混亂而短暫,大部分的蘇醒時間,出現的畫面都是日漸精湛的暗殺手法,和在光屏數據之間的鋌而走險。言陽無數次在濃重的夜色中醒來,在破曉前睡去,陽光成了稀有物。他看到的為數不多的陽光,是每次精疲力竭,臨近破曉的那段時間。言陽總會背靠著床,坐在地上,厚重窗簾外的光半點都透不進來,房間中唯一的光源,是他面前的投影光屏,上面是一個人的視野畫面——言陽在監視某個人。俞逢看到這里的時候,他心底滑過一絲涼意,但片刻間就被屬于言陽的熾熱情緒覆蓋住了。二次消除對言陽造成的損傷,直接性體現在了他的人格上,俞逢很明顯地感受到現在在黑暗中游走的言陽,脫去罪惡感的姿態利落而輕盈。與此同時的,他的情緒波動也變幻無常,比如說俞逢現在正在體驗的情緒,胸口仿若醉意蒸騰,言陽收斂了所有的殺意和仇恨坐在投影前,看著投影中那個人生活的點滴。投影中,那人在傍晚時分整理檔案,紛雜的紙張散落在整個臥室,那人伸手去拿枕頭上的一張紙,紙張被移走后,枕頭上的頭骨模型赫然入眼——那是俞逢的臥室。言陽看的是俞逢的視覺畫面。四方天地里長夜彌漫,投影的亮光映亮了言陽,他懶洋洋地托著腮,口中叼著根棒棒糖,還是那個單一的味道,他視線黏著在投影中的每一幀,牙齒時而咬緊塑料糖棒,留下一個個齒痕。這樣的行為在兩年內不斷重復,所以,言陽也理所當然地聽見了那聲槍響。槍響之后,所有的贊譽都消失了,言陽看見了俞逢被那把槍的后坐力震下了神壇,又看著他在卡斯警署漸漸成為離群孤雁。言陽日復一日地看著那一張張道貌岸然的臉出現在俞逢的視覺畫面,他牙齒重重地嚙住塑料棒,卻輕輕地笑著。等待一切都完備的時候,黎止出現在了卡斯警署。時間線推到這里,俞逢就能自發補上大部分言陽的記憶斷裂部分了。他記得在會議室和黎止初見時,那一秒意味不明的視線交接,以及后來驅使他靠近的熟悉感,這些是他知道的。言陽的記憶為他展現的是他不知道的另一面,俞逢知曉的黎止與暗處的言陽,如同白天黑夜的明暗側寫,交織出真相的本來面貌——黎止入職卡斯警署的整一個月后,當晚,言陽打開了一扇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一扇白色的、許久不見的門。司博被刀刃貼頸的時候,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賞玩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