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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光禿一片。美玉彰品性,纓絡纏情思。再等葉紹卿說出最后那句話時,宋景儀已然怒盡,空余冷清。“……將軍?”安寧忐忑地走近來,他一直在院外守著,見葉紹卿鐵青著臉離去,心里惶恐。“準備熱水,我想歇下了。”宋景儀已經走回桌邊,慢慢坐在。“是,”安寧瞧見桌上的藥碗,“這藥涼了,我去熱熱……”“倒了吧。”“可是王先生……”“倒了。”宋景儀冷聲道。安寧忙閉了嘴,端起藥碗。宋景儀看了眼那濃稠的藥汁,別過頭去。那是碗墮胎藥。不曾料到葉紹卿會突然造訪,還戲言不要他喝藥。陰差陽錯,算是天意也未可知。他這七年,煢煢孑立,如今,盼能與之彼此相依吧。慶元殿。今兒個宋景儀終于上朝了。他穿著緋色三寸團花公服,烏帽挽發,那張面孔清和秀雅,站在那武官列里,端的是打眼又違和。艷色的袍子卻映得他面色越發蒼白,這么些日子不見,人沒養出點好氣色來,倒反是愈加憔悴清瘦了。王居安是干什么吃的?葉紹卿腹誹。那日葉紹卿無心撥了最撥不得的那條弦,毀了整支似是而非的曲子,此后他再上將軍府,竟是被生生拒在門外。少時起,宋景儀心胸便算不上寬廣,如今這不依不饒的脾氣倒是一點沒變。但畢竟是自己說得著實太混賬了些,也怨不得宋景儀久怒難消。今日好不容易打了照面,葉紹卿是打定主意要講和的。方下了朝,文武百官三兩成群往殿外走。葉紹卿趕緊就循著宋景儀的腳步跟了上去。宋景儀走得很快,但他身材高挑,在人群中是怎樣也跟不丟的。他一只手攏在身前,腳步卻有些虛浮,葉紹卿竟有種感覺,他走得這樣快,是不是本就因為站不住了?仿佛是正巧應了他的猜想似的,宋景儀倏地停了腳步,身子微微斜仄,葉紹卿心里咦了一聲,正想小跑幾步,卻見一人似是不經意地在宋景儀另一側停住腳步,不著痕跡地扶了他一把。葉銘修虛握著宋景儀的小臂,側過頭似乎在與他說話。二人速度不減,繼續往階下而去。從背后望去,只是大將軍與昔日副官交談同行罷了。葉紹卿擰起眉毛,待他出了大殿,那二人堪堪過了云龍陛石,卻不是隨著大流,而是拐入了側邊的長廊。葉紹卿越發看不明白,沉了臉色,剛想繼續追,卻聽見身后徐朗的喚聲,“葉大人,葉大人留步!”葉紹卿當即咬牙停住了腳步。若是旁的人,葉紹卿必然要裝聾作啞蒙混過去的,但是徐朗是不行的。徐朗的話,便是那人的令。徐朗小跑著到了葉紹卿身邊,抬手擦了擦額上并不存在的汗,笑道,“葉大人今兒怎么這么著急,一晃眼就沒了影子。”“徐公公有何指教?”葉紹卿心里不悅,語氣便頗有些陰陽怪氣。徐朗見他回了這么一句,愣著往階下看去,似乎在找什么,葉紹卿不耐打斷,“快說吧。”徐朗這才行了禮,湊過來低聲道,“陛下在翊林閣。”葉紹卿摩挲著白玉欄桿,漫不經心道,“知道了,我這就過去。”徐朗見他低著眼眸,無甚積極的模樣,沉吟片刻,恭敬道,“大人請。”翊林閣工事將竣,已有了七分模樣,單檐四角攢尖,雕甍繡檻,閣頂四面鑲嵌游龍浮雕,涂的金色底漆,日光下越顯奪目氣派。皇帝正抬頭看那未完的浮雕,他還穿著早朝的龍袍,只不過卸了金冠,只余支嵌珠金簪,面容清皎,高華不減。“漆味還濃,陛下為何不傳臣去御書房?”葉紹卿上前行禮。皇帝收回目光,看向他,微微一笑,“看看你這屋子什么樣了。”“哪里是臣的屋子,”葉紹卿做出惶恐的表情,“陛下莫要折煞微臣了。”皇帝笑意淡了淡,自從那日御書房內葉紹卿一通放肆,他做的無事人的模樣,而葉紹卿,倒是越發恭敬端正起來。皇帝沖他招招手,“日頭大,站過來。”葉紹卿在原地站了片刻,終于還是站到華蓋底下,與皇帝貼肩而立。皇帝身上沉穩疏淡的龍腦香氣傳來,葉紹卿轉頭,皇帝也是偏頭溫和地掃他一眼,尋常而不失親昵的眼神,如同他們無數次對視的那樣。葉紹卿心頭一軟,幾番無奈滋味泛上來,放下架子,倚到身后的欄桿上,“陛下想談什么?”徐朗已經帶著宮女走遠去。“沈尚書家的小兒子,可是剛及了冠?”明知故問。“慧三兒?”葉紹卿看向皇帝,挑眉,“不錯。”“可有意中人否?”皇帝接著又問了一句。“他?他個小屁孩子懂什么。”葉紹卿嗤笑,隨即想到什么,正色道,“陛下問這個是……?”皇帝手按到欄上,笑起來,“靈昌剛滿十六,老問朕沈家小哥哥何時再入宮來。”葉紹卿站直了身體,“陛下這紅娘可做得樂此不疲啊。”皇帝見他眼里笑意并不真切,拍了拍掌下的白玉石,問道,“皇家的公主難道還配不上他一個沈家三少?”“臣當然沒那個意思,”葉紹卿哈哈笑了幾聲,“慧三兒還是懵懂頑劣的年紀,公主許了她,可太委屈了。”皇帝此舉為何,葉紹卿心里明白的很。重整朝堂,打下幾個如李斐之流,必然還要扶植拉攏另的人。葉家本是數代忠誠良將,無奈葉靖亭殞身護主,剩下葉銘修和葉紹卿太過年輕,功勛有之,威望難立。放眼朝中老臣,除了瑞親王的勢力,眼下最值得討好的便是沈康衡。這靈昌公主是安王之亂幸存的公主,也是宮中唯一適嫁的公主,而沈寄望也是沈尚書最疼愛的小兒子,這親一聯,的確是件皆大歡喜的事。若是嫁別人,葉紹卿是舉著雙手連聲稱好的。只是放在在沈寄望身上,葉紹卿倒是十分不情愿。他待沈寄望如親弟,沈寄望不諳世事,純真無邪,每見著他,葉紹卿便覺著心里坦然欣慰,至少還有這么一個人,毋須理會那些齷齪權謀,自己對著他說話時,便也可放下所有顧忌偽裝,坦蕩蕩做個紈绔葉臨。只不愿他卷入這權貴斗爭之中。況且,還有一人,怕是更要一萬分的不情愿的。但天底下帝王都是一個模樣,他這話問出來了,只是讓你知曉他的用意,并不是要來聽你愿不愿意的。雖然葉紹卿平日里可以辯駁一二,但這沈尚書家,嫡出的前兩位公子都已成親,讓一位公主做妾,自然是說不過去的。縱使葉紹卿想辯,一時也無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