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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經(jīng)年杳杳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14

分卷閱讀114

    換過的一件單薄里衫,此時也被仍在緩緩往外滲出的血跡染紅。

    謝杳動作一滯,輕輕將他粘在臉頰上被汗打濕的頭發(fā)別回去,“好。剩下的,交給師姐。”

    午后皇上的精神似是也好些,太子猶豫了半晌,終還是將毒草之事捅到了皇上面前。皇上臉色鐵青,太子慌忙連叫了兩回御醫(yī),卻被皇上揮退出去,只父子倆留在寢殿。

    兩柱香的時辰后,太子走出來,傳了皇上口諭,徹查此事,在此期間責令寧王禁足府中,事情查清前無詔不得出。

    皇上就此事實則是沒對太子多說什么的,許是察覺自己大限將至,便分外容易懷緬故人一些,開頭前兩句,不知不覺便說到了太子生母身上去。皇上說這東宮的位子,早在他還未出世時,便再未考量過旁人。可他還說穆遠是他第一個孩子,從小就事事要爭出頭。

    他說到這兒,太子便明了他的意思——他是對這個大兒子還有著些微希冀,只當他是一時鬼迷心竅。在他心里,他把這江山都給了自己,自己就當容得下底下那些齷齪心思。

    可太子明白,寧王卻不見得明白。

    饒是寧王和太子兩邊各自腥風血雨著,面上卻是皆死死壓著的不動聲色,像數(shù)九隆冬的冰層下裹著的火,可火勢過盛,遲早要燒化了上頭平整的冰面。

    依鄭華鈞不斷遞過來的消息,寧王誠然如謝杳所料,將原本集結(jié)奔赴邊疆的大軍回調(diào),繞道幾處寧王心腹所轄的郡縣,以水路為主,直撲京城而來——他確也只有這一條路走得。

    依他所念,此番一應行動皆是絕密,勝負皆在此一舉,只消大軍抵達京郊,與鄭華鈞手中禁軍里應外合。到時太子必然措手不及,京中禁軍已然失控,京外大營深陷敵營,再遠些他能調(diào)動的州郡馳援已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一連兩日,京中死寂一片,卻在這一片死寂中隱隱能覺察出有什么在深處醞釀成形。

    謝杳估摸著沈辭也該收到她傳的書信了,可卻遲遲未能收到回信。寧王這圍雖是解了,可突厥那邊仍是個變數(shù),她心里始終總懸著一線。

    這日入夜又開始飄起雪來,凜冽的北風劃過窗欞,吱呀作響。

    謝杳聽著略顯喧囂的風聲雪聲,心里卻出奇得靜,靜到要尋不著自己的心跳聲。她連釵環(huán)都未卸,小泥爐上溫上了一壺桃花釀,準備自己喝上兩盅。

    雁歸裹挾著風雪進來,整個房內(nèi)似是都冷了一些,“世子妃,太子在外頭,說是請世子妃移步一見。”

    謝杳一挑眉,“他親自來的?”

    得了雁歸肯定的答復,謝杳笑了笑,另找了兩只空酒盞出來,“叫他進來罷。”

    原本擺得緊湊的屏風被一扇扇全然展開,將屋子最里頭的一應擋得嚴嚴實實,只留了塊飲酒談話的地兒。

    太子進來時,她正在斟酒,剛要起身行禮,便被免了。

    謝杳將一盞酒推到太子面前,“殿下請用。”而后又取了另一盞酒,傾倒于地,正是祭奠的意思。

    太子默默飲過一盞,又自個兒斟滿,低聲開口,將第二日的一應安排細細同她說了一遍。

    “明日?”

    “京郊已有異動,穆遠真要行動,該是會選在明日。他等不起,也拖不得。”

    謝杳笑了笑,只是語氣有些古怪,“殿下這手請君入甕,用得還是一如既往地精湛。”

    太子自然沒明白過她話里的意思來,只是遲疑地看了她一眼,又喝了一盞,“明日京中總歸還是要見血光。孤一早會遣人帶你入宮,畢竟這甕是在宮中。”他頓了頓,“孤思來想去,你還是該親眼看著這一切的。不然如何心安。”

    謝杳舉杯與他一碰,而后一仰而盡。她這一宿只喝了這一盞酒,神情之莊重,倒像是在補全曾欠下的什么一樣。

    外頭的雪落了一夜,三更天時窗邊一樹梅花枝干沒能受得住落雪,被壓垮下來,雪簌簌而下,梅枝重又挺立了一些。

    謝杳一宿未眠。爐上溫著未飲盡的桃花釀,沒人照看著火候,火便燒起來。不知煮了有多久,滿屋子皆是桃花釀的香氣,可爐上的酒卻煮干了。

    天還未亮,雁歸陪同她上了一輛停在鎮(zhèn)國公門前的馬車。她走出去時似是看見了沈夫人,可后者像是朝她笑了一笑——隔得太遠,謝杳看不真切——便回了房內(nèi)。

    往后的一切都像是不真切。宮墻巍巍,四處皆伏著森然的冷光。謝杳一路被引到高處一座閣子上,底下像是搭好了一個血rou鋪就的戲臺子,戲正唱至最后一折。

    太子這地選得倒也講究,眼前不遠處便是元明殿,元明殿正中那把龍椅,古往今來多少成王敗寇生于其上,死于其上。

    寧王領兵一路殺至此處時已近窮途末路,身上的血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旁人的——原是人血也分不出個高低貴賤來。

    在他領兵殺入宮門時,京郊的大軍驟然遇伏。鄭華鈞原本是該帶人親去城門接應,此時卻領兵將整個皇宮圍成了鐵桶。

    他身邊的禁軍倒戈相向,好在他近身的都是些親衛(wèi),人數(shù)也不算少,殺出了重圍,一步步逼近元明殿——緣何是元明殿,穆遠自己怕是也說不明白。

    就像某種刻入骨髓的執(zhí)念,哪怕知道勝算盡失,可總?cè)滩蛔。胱叩媒俳?/br>
    圣旨就是這時候下的。起兵謀反,這是板上釘釘?shù)乃雷铩o論成與不成,這是帝王藏在最深處的一塊人盡皆知的逆鱗,是足以耗盡他叫一聲“父皇”的那人對他僅剩的所有僥幸的希冀的。

    可這不夠。身為皇子,即便是死,也會死得體面,不過是一杯鴆酒三尺白綾,牢房的門一關,便是一世的體面。

    謝杳看著太子宣了圣旨,看著穆遠身形一晃,撐著劍穩(wěn)住,血紅的雙眼近乎癲狂地望向元明殿。

    她拿起案上一把弩,搭上箭。□□是她一早就吩咐雁歸備下的,這種弩機關制作得精巧,比之弓箭來說更易掌控一些,也不費什么氣力,正適合她。

    謝杳本以為自己此刻該多少有些高興的,亦或是有些翻涌不息的恨意。可她都沒有,她心原上也像是覆了一層厚厚的雪。

    她面無表情地將□□抬高了一些,正對準寧王。

    雁歸上前半步,欲言又止終是又退了回去。

    謝杳的手指扣了上去。

    就在這時,她身后忽然有一連串匆忙的腳步聲,緊接著她便自后被收入懷中。

    沈辭一身輕甲未除,身上還有殺進來時染上的血跡。他低低嘆了一聲,手把著她的手,將□□向下壓了壓,卻輕輕將她的手撤了下來,緊接著按了下去。

    箭離弦而出,正中寧王胸膛,整根沒了進去。

    沈辭松手,□□掉落在地。他輕聲道:“你既是不喜歡這些,就不要碰。手上一朝染過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