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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執著,也惜命得很。打不過,我還能跑。”第105章金丹(六)江循穿行在悟仙山中。遠望悟仙山與其他山就有不同,虞美人影,松巒歷歷;氣象萬千,遠岫生煙,常年有松香霧氣繚繚繞繞,嫵媚如斯。山間更是極美絕景集于一身。本是冬季,山間卻有溫泉水音叮咚,水流潺潺,蟲鳴啾啾,霧拂林葉,風卷松針,珠露悄滴,畫眉啼日。踏在石板路上,人會跟著自然的音律的節拍步步上前,也可以想象,為何百年前,宮氏會選擇此地作為修煉的仙山。其間,江循一直在暗暗調動靈力,但是那種在朱墟和西延山中都出現過的神魂歸體的灼燒感卻遲遲沒有出現。……看來神魂碎片并不在這里。江循以為自己要花費更多的功夫來搜尋太女或應宜聲,卻不料在登上百十余部的階梯后,他身子一轉,便在林間空地里捕捉到了一個身影。一個高挑的身影筆直地端坐在一條山間流水間,褒衣博帶,青衣如畫。他挽起袖子,從潺潺流水中取出一只浮動的酒壺。曲水流觴,山泉流水,這倒是名人高士的雅趣。應宜聲將這斟在身側的小小桌案上的兩只酒杯里。在斟酒時,他的脖頸優雅地低下,與他纖細的身型配合,勾勒出天鵝一樣優雅的弧線。放下酒壺,他背對著江循,笑道:“來啦。喝一杯?”江循根本不打算同他坐下來聊天喝酒談人生,抬起手來,念力一卷,那兩只酒杯陡然炸裂,酒水化作滴滴水露,子彈似的朝應宜聲面門奔襲而去!應宜聲手指極快一勾,身側流動的溫熱山泉瞬間被牽引成一幕水墻,在他四周形成了完美的圓弧翼護,水彈紛紛融入其中,消弭無影。江循足尖在地面上輕輕一點,那些融入水墻的水彈便紛紛絞動起來,剎那間,水幕碎成一片,嘩啦一聲盡數傾灑在地。……可被水幕翼護的人已經消匿了蹤影。江循驀然回首,確認應宜聲的確消失之后,右手一抖,手中所持陰陽再度展開,他習慣性地用手指輕輕勾動了一把傘骨,帶出一片熒熒的青色星辰。剛才還一派高世風光的溪流邊早已是狼藉一片,桌案傾倒,酒杯炸裂,江循不作耽擱,騰身飛起,凌駕于群林之上,松林莽莽蒼蒼,郁郁蔥蔥,遮天蔽日,極目遠眺的視線被濃密的樹冠遮擋,根本找不到應宜聲的位置。雖說勝景如此,夫復何求,但是為求穩妥,還是把山給炸了拉倒。打定主意后,江循便催動起靈力來,剎那間,千山鳥飛,噗嚕嚕振動著雙翅從樹冠中沖天而出,從江循身側飛掠而過,鳥羽紛紛揚揚從天上墜落而下,江循及時將陰陽舉在頭頂,好擋住那飛旋的羽毛。但是,他卻漸漸覺出了不對勁兒。……鳥羽太多了,好像所有的鳥都被褪盡了毛,好像飛上天的就是一包包羽絨,江循的眼前竟然變成了一片交織著的、紛紛揚揚的羽毛雪海。江循詫異地放下陰陽,眼前一花,四周的情景就轉換了。他居然不在空中,而在那道應宜聲塑造的水幕包圍之中!而自己施力的水滴正攪碎了幕墻,子彈一樣朝自己速度極快地襲來!江循來不及想這是什么原理,只飛快將陰陽護在身前,旋身飛轉,凝結成珠的水滴冰雹似的從四面八方打來,打在混沌皮所制的傘面上,嘭嘭有聲,將其內的煞氣全部激發出來。擋掉所有的水珠,江循重新將陰陽一抖,把那煞氣繚繞的傘面合攏,警惕地四下環顧。自己的確站在那條應宜聲浮水流觴的溫泉溪流邊,腳旁還有被絞成碎片的浮瓢。四周松濤、泉音與鳥鳴交織成一片,和諧共生,就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只細想片刻,江循便明白過來究竟發生何事了。他再不耽擱,選取了身上的兩個xue位,稍稍一點,封閉了自己的聽力。剎那間,萬籟俱靜,眼前的場景再次發生巨變。四周蕭瑟一片,冷氣刺骨,山間再也沒了春意盎然的高雅之境,松林變成干朽枯木,鳥雀的尸骨殘羽滿布地面,溪流干涸結冰,一片殘景,一片死氣。江循生生打了個哆嗦,強行戰勝了掉頭跑路的本能后,才避開地上成群的雀尸,沿著狹窄的小路一路向前。——自己從進入悟仙山的那一刻,就著了應宜聲的道。他居然忘了,應宜聲是學習音律的,任何能稱之為聲音的東西,都可能是他的武器。松濤,鳥鳴,泉音,共同為江循編織了一個幻境,引導著他沿著一條幻覺中的小徑一路“上山”。而實際上路是向下的。他進入了一片蒼莽的谷地。……按照謝回音的描述,此地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冰泉洞。終于下到了谷底,映入江循眼底的是一片蜂窩式的監牢,巖壁上布滿了大小等同、形狀規則的牢房,滴水成冰,森冷刺骨。江循路過一間牢房,便見其中倒臥著一具尸骨,尸骨周圍環繞著滿滿的冰蠶尸體。可見,在喪失了神魂的靈力供應后,這些為護衛神魂而生的三眼冰蠶也隨之殞命。江循正心虛間,身后傳來的一聲笑語差點嚇得他把陰陽直接丟在地上:“嗨。來喝一杯嗎?”……數米開外,應宜聲手持酒壺,側身躺臥在一間監牢之內,胸懷大敞,頗有放浪之姿。他沖江循搖一搖酒壺,眼角眉梢間凈是風流之色:“打夠了嗎?打夠了的話,我們不如坐下來好好談談?”江循從不敢對自己的敵手生任何小覷之心,當然他也不會傻到接近應宜聲,他撐著陰陽就地坐下,開門見山:“我的身份揭破,可與你有關?”他曾聽秦道元在言談中提過,他做了一個夢。應宜聲無半分隱瞞的意思,笑瞇瞇道:“當然。我在他夢中化作你的模樣,告訴他,我才是秦牧,我被江循殺死了,埋骨有恨,求父親替我伸冤。”……怪不得秦道元一心一意認定,秦牧是被自己害死的。江循心中有了火,口氣更加冷淡漠然:“你揭破我的身份,將我逼出正道,是要與我談什么?”應宜聲:“我要你的身體。”蜜汁……詭異。江循攏了攏自己的前襟,戒備地盯著應宜聲:“……用來做什么?”應宜聲淺淺一笑,對著酒壺壺嘴飲了一口,舐盡唇角流下的酒液,才道:“這你不用管,給我就行了。”江循被這種無恥的精神深深震驚了。但他也發現,應宜聲所指的、所要的,似乎僅僅是自己的“身體”,而不是為仙界和魔道所共同忌憚的神魂力量。江循突然了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