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鞋里灌滿水，已經沉得抬不起來。泡過水的手機還躺在日光下生死不明。

明明是碰上了一天之中，甚至一個月里最糟糕的時候。

可是此時此刻，姜驛由仍舊大腦放空，胸腔里的心臟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褚川：“你還不上來？是想光著腳走回學校？”

姜驛由：“……”

姜驛由：“哦。”

媽的白高興期待一場。

姜驛由手腳并用從水里爬了上來，坐在干燥的空地上脫掉自己的鞋襪。余光瞥見褚川想要起身的動作，也沒了抬頭去看的心思。

下一秒卻聽見，對方在完完全全站起身來的前一刻，若無其事地丟下一句話——

“下周的籃球比賽，記得找鐘虞給你留空位。”

姜驛由卷褲腳的動作驀地頓住，眼睛微微睜大，歡喜和雀躍洶涌而出。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要四更了

33

幾步外抱著褚川書包的褚佳日，眼底流露出幾分咬牙切齒。

他收起情緒轉過身去，卻察覺到衣領被人勾住。褚佳日愕然回頭，褚川垂眸看向他，“你跟我來。”

褚佳日停在原地遲遲不肯邁步，心中沒由來地升起不安來。

褚川在離其他人有百來米遠的地方停下來等他，褚佳日低著頭磨蹭著走過去，還沒來得及說上其他的話，就聽見褚川直接開門見山道：“褚佳日，戀愛游戲好玩嗎？”

褚佳日身體一僵，死死地咬著下嘴唇不說話。

“你說你喜歡我要我給你回應，我給了。可是你又不滿意，說要試一試，我也同意了。然而事實證明，并不是試一試就有用的。褚佳日。”他聲音嚴厲起來，“你抬起頭來告訴我，近兩個月的時間我們的關系有發生任何實質性的變化嗎？”

褚佳日執拗地不肯抬頭看他，想要張口反駁卻說不出話來。

“并不是所有人都會像你家里那樣寵著你，兩個月的磨合期就到這里結束吧。我希望你以后可以在我面前收斂好自己的情緒。或者，你也可以選擇在學會收斂自己以前，不要來找我。”

褚佳日猛地地抬起頭來，眼神尖銳，“褚川，你說這話是因為姜驛由嗎！你不是說你不喜歡他嗎！”

“褚佳日，我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褚川擰起眉毛來，眼角近乎冷漠地下垂。

“雖然我不知道你和姜驛由之間有什么約定和協議。高二的時候你們班有個女生給我寫了告白信，你從她課桌里拿走她的信，把她的信貼在學校的宣傳欄上。如果你現在沒有把柄握在姜驛由手里，你不會放任他來追我。”

如同默認他的話一般，褚佳日長久地沉默下來。沉默過后開口時，嘴唇控制不住地抖動起來，“難道青梅竹馬的關系還比不過你們認識一個月嗎？”

仿佛孤注一擲般，他死死盯著褚川的眼睛問：“我們認識這么多年的關系，也不能讓你選擇我一次嗎！”

褚川表情莫名地看他一眼：“我的選擇當然會遵從本心。”

褚佳日面上一喜。

褚川神色平靜，“我選姜驛由。”

說完，褚川自己卻怔住，眼中劃過一絲困惑。仿佛上一秒的答案完全是隨心所欲，而不經思考。

褚佳日臉上的欣喜緩緩裂開，如同天要塌下來一般，血色褪得干干凈凈。

兩人回到水潭邊時，褚佳日一邊抬手遮擋眼睛上方的陽光，一邊語氣含糊地稱是有些中暑，要一個人先搭旅游專線公交回去。

常曦關切地叮囑了他幾句，褚佳日語氣如常地應下來，最后扭頭看向還有些摸不清事態發展方向的姜驛由，“我有話跟你說。”

姜驛由赤腳站起來，跟在褚佳日身后走到遠處的樹蔭下，然后雙手抱胸懶洋洋地靠在樹干前，“你要跟我說什么？你走以后不準接近褚川？”

褚佳日出乎意料地沒有反駁他的話，而是放下遮擋太陽的手看他一眼。

注意到對方如同一潭死水般毫無波動的眼神，姜驛由有些吃驚地站直了身體，將自己臉上玩笑般的神色收斂起來。

褚佳日眼珠子動了動，一反常態般厲聲質問他：“姜驛由，你為什么還要來招惹另一個褚川？”

他不明白什么叫做“另一個褚川”，褚川就是褚川。這個世界上，當然只有一個褚川。他卻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褚佳日的質問與往日里那些小打小鬧不太一樣。

而對方似乎也并不想得到他的回答。

“你應該知道川哥有多喜歡你！可是你為什么在來到這里以后，可以毫無愧疚地忘掉褚川，然后繼續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去博另一個褚川的喜歡？你難道就沒有想過，你離開以后，那個世界的褚川會怎么樣嗎！你難道就沒有想過，你這樣的行為是對那個世界里褚川的背叛和出軌嗎！”

“你為什么不想？！你是太冷血，還是不敢想？！”褚佳日輕輕笑起來，“兩個褚川，一個有和你相愛的記憶，一個卻什么都沒有。你真的覺得，沒有記憶的那個褚川就是你愛的那個褚川嗎？”

姜驛由始料未及地怔在原地，卻又很快平復下情緒揚唇笑起來，“褚佳日，我應該沒有義務回答你的這些問題。畢竟你在褚川眼里，永遠都只是弟弟啊。”

他撂下這些話，擺出一副好走不送的模樣來。

褚佳日很快就離開了。

姜驛由卻垂著腦袋站在原地遲遲未動。良久，他閉了閉眼睛，抬手取下帽子，露出一張微微泛白的臉來，黑色的瞳孔里漫起大片的掙扎和不安。

他冷血嗎？他當然不是冷血。

十九歲的褚川會是他愛的那個褚川嗎？他心中開始搖擺不定起來。

埋藏心底多日的秘終于被毫無保留地攤開在日光下，甚至胃部也跟著隱隱抽搐起來。無論對方說的話有多么荒謬，可是他有一點說得很對，說得姜驛由寧愿當一只日夜縮在龜殼里度日，靠十九歲的褚川汲取溫暖的縮頭烏龜，也無法去正視和面對。

他始終都不愿意也不敢去想象，當初自己離開以后，褚川的生活是怎樣的。

山里突然起風，頭頂上的樹葉唰唰響起來，陽光從抖動的樹葉罅隙里漏下來。姜驛由赤腳踩在光影交織的地面，卻感受不到任何溫度。

接下來套路一把

34

周二下午的籃球賽，A大體育館里擠滿了本校和隔壁學校的學生。站在體育館中央的賽場上一眼望去，觀眾席上人頭攢動人聲鼎沸。

全場下來褚川幾乎要成為比賽中的焦點，甚至在賽點到來時，籃下起跳秀了一把拉桿上籃。體育館的尖叫聲瞬時掀翻館頂。

裁判吹響口哨后，兩側觀眾席上有大膽的女孩子喊著他球衣上的號碼告白，褚川絲毫不為所動，甚至下場時臉都沒有朝席上偏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