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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如此, 縱是再不滿桓崇的身份, 云娘仍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她面上堆笑, 竭力掩飾住心中的難過,生怕被無憂看出一點端倪來,擾了今日的喜慶。 云娘施展妙手, 她先是為無憂仔細梳了一頭芙蓉歸云髻,再在高高的發髻之上,配了臨海公主備好的一套芙蓉金步搖。 而后的妝容部分, 云娘可是下了極大的心思,她在無憂的眉梢點翠,唇上涂朱,眉心正中還仔細地貼上了一枚花鈿。此番下來,用的妝粉不厚,反倒既凸顯出了自家女郎那原本清新嬌美的容色,眉宇間又增添了那么點華年的氣質出來。 等云娘的梳妝盡善盡美,眾人才在最后,把那身精工制作的吉服一層層地給女郎換上。 忙活了許久,無憂這邊方才打理完畢。 ... ... 鏡中女郎,額發梳攏、鴉鬢紅妝,乍一望去,竟讓無憂生出些恍惚之感。 她微微嘟了嘟唇,有些不習慣地伸手觸了觸自己的鬢發,再一回頭,耳邊垂墜的金耳鐺隨著她的動作晃來晃去,晃出了迷離的金光。 無憂彎起唇角,對那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的臨海公主笑道,“阿母,無憂今天好看么?” 誰人不知自家女郎美如玉?! 她這盈盈一笑,仿如畫中仙。 ...只可惜生得雖美,卻沒有個能享福的命... 侍女們心中既為無憂感到酸楚,又為她感到不平,但她們事先都得了云娘提點,一個個揚起笑臉,紛紛向無憂道賀。 看著百般靈秀的女兒,臨海公主的眼淚幾乎都要落下來了,她歪過臉去,輕輕按了按發酸的眼眶,笑道,“我的無憂,自是美極了...” 她緩緩走到無憂身邊,將她從地上拉起,先整了整她的衣裙,再仔細地用目光描摹著她的眉眼,良久后,才低低地感慨一聲,“真像...” 女兒少有打扮得如此富麗隆重的時候,可她今日的裝容只那么一扮,竟和臨海公主記憶中的羊皇后完全重合了! 無憂一見臨海公主那懷念的眼神,就明白她心中定是在念著那緣薄的生母羊皇后了。她眼睛一轉,笑了一笑,“阿母,我呀,就是今日成了婚,往后可還住在建康城中~” 她頓了一頓,笑道,“就怕我時?;啬锛襾恚⒛赣懗院?,到時候反而會被阿母嫌棄呢!” 無憂這話一出,屋中眾人都笑了。臨海公主睨了她一眼,“就會貧嘴,等你來了,我便差人把門關上,專為餓著你!” 女眷們嘻嘻哈哈笑過一回,臨海公主的情緒提振不少,她笑笑后,話鋒轉肅,“阿母這些天教給你的,你都記得嗎?” 無憂挽著她的胳膊,笑瞇瞇應道,“都記得,阿母你就放心吧~” 女兒聰穎,一點就通,她說記得便是記得,這處,臨海公主還是放心的。她點了點頭,最后攬著無憂的身子,柔聲道,“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走吧,別忘了一會兒和你阿父道別...” ... ... 桓、曹兩家的婚事,被街頭巷尾的建康人津津地議論了一年有余。 直拖到今天,總算是塵埃落定了。 日之夕矣,那曹女郎在曹家眾人的擁簇下,終是登上了桓家的婚車。 桓崇成婚前住在庾家,但他畢竟是外姓,故而這次成婚,庾亮同時請司馬衍下個旨意,讓陛下在隔庾家沒兩道的街坊處給桓崇賜了座宅子。 反正婚都賜了,就算為了自己的表妹,司馬衍也應該再附贈一處好房子給桓家。 因此,此番迎親的隊伍便是從青溪的曹宅出發,向著桓崇這座位于烏衣營的新宅而去。 桓家現今只有桓崇一人,但這支迎親隊伍卻是格外的熱鬧,因為在前面打頭開路的,全是些桓崇在軍中交好的兵士。 時人好姿儀,曹女郎的美貌誰人不知?! 是故,桓家的車隊剛出發,道路兩旁圍觀的群眾就蜂擁而上,爭先恐后地想要一睹新娘的姿容。 可還沒等他們圍上前,便被隊伍前的兵士們給驅走了。 晉人對軍中的男兒最是輕視,但圍觀的路人見這些兵士穿著便服,精神抖擻,其中也不乏些容貌出挑之輩,倒也紛紛喝起彩來。 再望見隊伍的后面,見曹家為這獨女竟是足足陪嫁了有一十六抬的大籠箱,眾人更是嘖嘖稱奇,唏噓不已,紛紛感嘆這桓崇真是走了天大的狗屎運,是三生有幸、得祖宗庇佑,才能和這樣的人家結成親。 無憂雖人在車中,但車窗外的議論聲、呼喊聲一直不絕于耳。 直到這一刻,她才終于意識到,原來...自己真的是要成親嫁人了。 ... ... 迎親隊伍抵達新宅的時候,天邊還帶著些夕陽的余暉。 新婦臨新宅,千呼萬喚始催出來。 何況這新婦還是長公主與那鼎鼎大名的曹統獨女,是江左高門中最頂尖的美人?! 此刻院里院外全都站滿了人,迎親的也好,邀請來的賓客也好,圍觀的路人也好,所有人都想親眼一睹那曹女郎的風姿。 在外面的紛擾聲中,無憂雙手執了一柄由阿父曹統親自作畫題字的團扇,在云娘的攙扶下步下了婚車。 曹女郎方才裊裊婷婷地從車上步下,周圍立時啞然無聲。 只見那女郎身形窈窕,一只凝白的小手執著扇柄,雖是看不清楚容貌,可光是看那身段,便足以惹得人浮想聯翩。 那女郎方在地下站定,忽又有一股含著暖意的晚風拂過,那風將女郎層層疊疊的吉服吹起,在空中飄出了曼妙的波紋。 這下,無論從何?種角度看,那女郎綽約的風姿都好比傳說中的神女降臨。 看著周圍眾人如癡如醉的神情,一旁的云娘驕傲地挺直了腰桿。 ... ... 無憂的眼前被那只團扇遮著,什么也看不見。 她只好用眼角的余光四處打量。 四周的人群,靜得有些可怖,她方要歪頭去詢問云娘,卻在眼皮底下看到了一雙屬于男人的履。 那人在她的面前剛剛站定,無憂的心底就生出一種莫名的緊張出來。 她死死地盯著他的下裳,腦中卻是在想,以往見他都是一身麻步的便服,難得今日里也穿了一身綾羅綢緞。 無憂的思緒猶在天際,那人卻不由分說地拉下她執扇的一只小手,并往里塞進了一截紅綢的布巾。 突地被他一扯,無憂險些連扇柄都握不住,她有些氣惱,手指被他放開時反射式地軟了一軟,就要將那截紅綢滑了下去。 可這截紅綢,是新人相牽的憑借,若是落了地,則視為大大的不吉。 無憂反應過來,嚇了一跳,她剛要再伸手去抓,那人卻是眼疾手快,他忽地捏過那下落得紅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