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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燙成汩汩冒泡的沸水巖漿。每一根血管都擴張得幾乎痙攣,仿佛下一刻就要炸裂了。五感都被調動到戰栗的地步,不冷,但他寒毛直豎——就像明明是在地下,他轟隆錘響的耳鼓卻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呼嘯的狂風。口鼻間全是咸腥味,他感到干渴。也許是鹽分水分失調的緣故,也可能是后腦剛剛被揍了一拳,他眼前有些發花,甚至有些呼吸不上來。這點影響其實并不明顯,但在這場戰斗之中,它已經足夠成為一招一式之中的破綻和軟肋:一只修長的手倏忽前來,穿過殺意交織的狹窄縫隙,靈巧而舉重若輕,優雅如舉起一杯茶水,迅疾狠厲仿佛割開一片冰川。掐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把他單臂舉了起來。小杰一手攀住這只卡住自己要害的手,抬腿去踢他大臂,試圖以此將那只有如鋼澆鐵鑄的手踹開——但他顯然不能。換做一般人,他腿部的力道足夠讓對方的手骨骨折成三到四段。但凱特不知到底經歷過了什么,本就已經足夠可怕的S級哨兵的身體素質被加強到一種難以想象的層次,別說踹折他的手骨了,小杰甚至懷疑自己剛剛可能踢上了一根三四米粗的水泥或者大理石柱。他的動作導致他的脖頸更深地被卡在了凱特的手指里,那像個鋼筋鐵骨的牢籠,殘酷地擠壓出他肺里氣管里任何殘存的氧氣。這不是小杰第一次感受到被剝奪呼吸的痛苦,想必也不會是最后一次……但即使他已經身經百戰,卻還是很遺憾地返現他始終無法適應這份窒息與疼痛。就在小杰努力攢力氣反擊的時候,他聽到砰的一聲。后腦與脊骨后知后覺地傳來毀滅般的銳痛。臉上的鮮血糊住了一只眼睛,黏住了他的睫毛,小杰努力眨了眨,才從一片血紅的、倒置過來的視線之中朦朧地意識到,他頭朝下地摔在了房間的最里墻里。金屬墻早被打碎了,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打的,天花板也被打出了一個巨大的裂痕,搖搖欲墜了一會兒,幾塊鋼板水泥轟隆隆地砸了下來,險之又險地落在小杰旁邊。雖然沒能砸到他,但撲簌簌的墻粉落在他身上,對于五感超絕敏銳的現在的他來說,這讓他呼吸道加劇地疼痛了起來。昏暗的房間里忽然豁亮了起來,打碎了的天花板上層居然不是泥土或者地面,他透過模糊的視線,能看到有燈光。凱特站在房間門口看著他,不笑,不動,不說話,像一尊凝固的雕塑一樣冷漠地站在那里。似乎突然沒有了進攻的意圖。小杰頭下腳上地歪在那里,被各種各樣的情緒充斥得簡直要爆炸的頭腦總算因為這一點空閑而稍稍冷靜了一下,有空掂量自己究竟斷了幾根肋骨。他備受折磨的呼吸道在這時終于有些受不住了,發出劇烈的抗議,氣流局促而破碎地通過氣管,噴出喉嚨口,濺出幾點血沫。人有時一旦咳嗽起來就極難停下,小杰睜著血糊糊的眼睛,邊咳邊看著那已經被拆了一半的破破爛爛的房間門口里慢吞吞地走進一個人。小杰偏了偏頭,察覺到剛剛的撞擊可能讓他有些腦震蕩。雖然S級哨兵的體質極其優越,但畢竟對戰的是另一個堪稱怪物般的S級哨兵,被掄了幾次下來他還是有些撐不住。這間接導致小杰視線有些發花,鑲在墻壁上的松香燈被打爆了幾盞,液態的松香淌了一地,火焰蹭在上面慢吞吞地燒著,把房間燒出一片朦朧,馥郁的松香與暴戾的血腥味混在一塊,味道古怪得熏人作嘔。肺很痛,像里面燒起了燎原大火,血管里也很燙,腦子里更是混混沌沌的,他不確定這是不是也是腦震蕩的后遺癥體現。小杰瞇了幾次眼,也沒能看清走進來的那個人長什么樣。不過應該是男性。他并不知道來的是誰,不過想必與幕后黑手、凱特與人體實驗都有關聯,于是小杰閉上了眼睛,裝作被凱特那一下給摔得失去意識。來人走到了他身邊,聽衣料窸窣作響,應該是蹲下了。小杰暗暗抽了抽鼻尖,從粉塵與血腥的味道里努力分辨。難以下咽的空氣灌入燒灼的氣管,奄奄一息地吞入肺中,哨兵用他一團亂的腦子仔細辨認了一下這股味道。有些熟悉。他在這時開始聽見細小的玻璃碰撞聲:可能是試管或者針劑。從額頭流下來的血液已經凝固了大半,血漬糊在眼角睫毛上,甚至讓睜眼這件事都變得多了幾分困難。好在對S級哨兵來說腦震蕩顯然不至于影響過于長久,小杰感知到自己的視力恢復了幾分,他的手扣在身下,開始不動聲色地估算對方的武力值,和自己突然暴起能有多少分的勝算。他微微睜開了眼,視線向上飄去。他在這時看見了一雙藍色的玻璃珠。在這一瞬間,小杰停住了呼吸。他電光火石般想起了在清晨的墓園里,奇犽對他說的關于那個從犯罪基地碩果僅存地救下來、卻罹患情緒感知障礙的小姑娘所說的那句話——“只記得‘藍色的玻璃珠’。”現在他知道了:那不是玻璃珠。而是一雙藍色的眼睛。藍到極致,空無別物。同時,非常熟悉——特別是笑起來的樣子,小杰尤其熟悉——就像現在這樣。藍眼睛的主人沖震驚的他笑了笑,打了個招呼。他的面容一如既往的爽朗大方,聲線低沉,甚至有幾分憨厚。正如這個人會給所有人留下的第一印象,高挑,健朗,黑皮膚,藍眼睛,笑起來很陽光,仿佛會驅散一切陰霾。“嗨。小杰?!?/br>小杰努力地搜腸刮肚了半天,也沒能把那聲“嗨,斯特蘭奇”從喉嚨里倒出來。黑皮膚的大個子顯然并不在意他的想法,他抬手,槍發出一聲上膛的聲音。“我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方法、從哪里得到消息來到這里的,‘三十一日的霧角巷’對嗎?”斯特蘭奇的聲音甚至還帶了一點笑意,聽起來很真誠、很懇切,舍棄掉他正用槍指著人的事實,他仿佛還是那個與小杰并肩作戰、能將后背交付的可靠同伴。槍口指著的并不是小杰,而是站在門口冷漠地看著他們、對發生的一切都無動于衷的凱特。“可惜那個消息本來就是給你一個人的。”“你想問什么嗎?”斯特蘭奇笑了笑,輕快地說道,“你大概有三分鐘的時間。”小杰慢慢喘了一口氣,好像要把那些雜亂的情緒全部倒出體外。“是你……把凱特變成這樣的?”喉嚨里卡著血沫,將話音吞得斷續,他不得不加大了說話的力氣,才順利地將這句話吐出來。“我以為很明顯?!彼固靥m奇說著,扭頭喊了一聲:“進來吧。”破爛的門里又走進一個人來,小杰的視力沒能恢復多少,只能模糊地看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