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跟他說了聲再見。

周澤楷想，再見的話會是在季后賽上，還是要等到下個賽季了。

接著就一愣，他發現自己對再見到葉秋這件事居然有了期待。

真的是很奇怪的現象，或者說葉秋真的是個很奇怪的人。只是在遠處觀望的時候完全不算起眼的人，但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在周澤楷的眼中卻像變了個人。

周澤楷在葉秋走進大門之前叫住葉秋，在葉秋略顯疑惑的目光中說：“記得……還錢。”

再見的時候很快就來了，季后賽，輪回有史以來第一次入圍季后賽。

就算說三分之二都是周澤楷的功勞也不為過。

畢竟在那個賽季周澤楷是如此耀眼，任何選手的光輝在那樣的強光之下都稍顯黯然。

這是一顆嶄新的明星，并且可以預見在將來的數年里他都將持續發光發熱。

再次見到葉秋是在蕭山體育館，輪回全體都在休息室里調整狀態，周澤楷一人坐在角落，他雖然是隊中王牌，但在隊內的位置卻有點尷尬，作為一個剛入隊就上位把老隊長擠走的新人，他在戰隊里的人緣其實并不太好，跟他關系比較好的就只有引薦他的方明華。

不過周澤楷對人際關系極不敏感同時也不在意，微低著頭一門心思地活動著自己的手指。

沒一會兒有人敲門，沒等門內的人應聲門外的人就擅自進來了。

是葉秋。

全員如臨大敵，一臉戒備。

而葉秋則一副如同走在自家后花園的閑適，在周澤楷面前站定，從口袋里摳出幾個硬幣攤在潤白的手心上：“還你錢。”

周澤楷沒想到他居然真的記得這事兒，稍微一愣，然后把那些個硬幣從溫熱的掌心中一枚一枚地拿起，期間指腹數次碰到了柔韌的手心，他數好，認真地說：“少了一塊。”

葉秋一臉大驚的表情，掐著方明華的脖頸兩側：“你們輪回是克扣了人家小周多少工錢！讓他對一塊錢都那么上心。”

方明華被葉秋掐得有點疼了，求饒道：“葉神你先松手，咱有話好好說，您看我替您把這一塊錢給還了成嗎？”

葉秋還沒說什么呢，倒是周澤楷先開口了：“不行。”

頓了頓又看著葉秋挺嚴肅地囑托道：“下次，再還。”

葉秋癟癟嘴：“哦。”

葉秋走后輪回的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剛才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澤楷和葉秋這幾塊錢的交易背后到底隱藏了些什么？

而周澤楷一向平直無波瀾的嘴角卻隱隱有笑意。

下次，還有下次。

第六賽季開始以后，嘉世的衰退有目共睹。

那并不是一種時日已到的自然衰敗，而是極其不自然的坍塌，也許在外界看來，不過是葉秋隨著年齡增長而水平下降，但是了解榮耀的人都知道，這是一種無力感，一種無人應和的無力感。

葉秋表面上仍然是嘉世的戰術核心，仍然是王牌選手，然而事實上，他的身邊除了蘇沐橙以外空無一人。

就連其他戰隊的選手也多多少少看出來了，嘉世的內部極其不協調，并且正一步一步走向崩壞。

“老葉沒問題吧。”第六賽季的全明星后臺，先到的喻文州和黃少天正等著彩排，嘉世還沒到，黃少天伸長了脖子等葉秋。

過了大概十幾分鐘，嘉世的選手們浩浩蕩蕩地過來了，蘇沐橙一人走在一邊，另一邊的選手有說有笑地打成一片。

“蘇妹子。”黃少天走過去，“怎么沒看到老葉啊。”

“葉哥又不上場，過來又派不上用場。”蘇沐橙還沒說什么呢，經過他們身邊的劉皓便哼笑著接了一句。

黃少天眼一瞇，眉頭一皺：“問你話了嗎，前輩說話插什么嘴呢，肯定是老葉沒教好，蘇妹子走，帶我去找老葉，我倒是要問問他是怎么管教這些沒大沒小的后生晚輩的。”

劉皓見黃少天態度這么硬，不吭聲了。

事實上雖然黃少天場上垃圾話多但是在場下還是很好相處的，可是此刻黃少天眼中凜冽的寒意清楚地告訴劉皓，他的出言不遜讓黃少天很不愉快。

黃少天和蘇沐橙一起走向后臺的出口，喻文州跟在他們倆身后。然后就在走道里看到了葉秋，以及他身邊的周澤楷。

兩人靠得很近，不知道在說些什么，手還握在一起。

黃少天一呆，兩三步走到這兩人旁邊，葉秋眼神掃過來，就看到黃劍圣手起刀落，一掌劈開他和周澤楷的手，一枚銀亮的一塊硬幣叮呤桄榔地掉到地上。

“你又發什么瘋？”葉秋無奈。

黃少天盯著那枚還在自轉的硬幣，反應遲鈍地問：“你們才是在干嘛？”

“我還他錢啊。”葉秋說。

“騙誰呢！”黃少天卡住葉秋的脖子，“周澤楷這兩年賺得風生水起的，還會跟你計較這一塊錢？”

葉秋點頭：“對啊，他計較著呢，昨天還在QQ上跟我說別忘了還。”

周澤楷蹲下撿起那枚硬幣，看向黃少天：“你有事？”

黃少天不友善地齜了齜牙：“我找老葉有事！跟你沒關系！”

“我們少天怎么了，火氣那么大。”葉秋順了順黃少天的頭毛，黃少天舒服點了，但還是擺譜，臉拉得老長。

“可能到叛逆期了吧。”蘇沐橙猜測。

“說得有道理。”葉秋點頭。

黃少天用力回頭，狠狠地瞪著葉秋：“我日你！”

葉秋好整以暇：“你這是性sao擾，是要被抓起來的少天小朋友。”

黃少天嗷嗷地撲過來要咬他，結果被喻文州阻止了：“正好到飯點了，一起去吃個飯嗎前輩？”視線掃到一邊的周澤楷，“周隊也一起？”

周澤楷點頭，蘇沐橙拿出手機查了查：“附近有家烤rou店，我想吃那家。”

葉秋當然好好好，其他人見葉秋說好，也沒什么意見。

走過去的路上，葉秋問蘇沐橙：“不是要去彩排嗎，你怎么先出來了？”

蘇沐橙無所謂地眨了眨眼睛：“反正也就走個過場而已，每年都那個樣兒，再說跟那群陰陽怪氣的人待在一起久了感覺會染上奇怪的病。”

蘇沐橙為了配合語境，還抱著手臂打了個冷顫。

葉秋笑了，摸了摸她的頭。

到了烤rou店，五個人找了個小包廂坐下，這是家韓式烤rou店，店員幫忙放下了排煙管，蘇沐橙埋頭點單，點了一大堆rou食，黃少天在旁邊看著，不斷慫恿：“多點點，多點點……誒誒還要牛肋排牛舌調味牛五花……”

葉秋喝了口店里自助的茶水調侃道：“少吃點吧你，不然等會兒上場第一排的觀眾都能聞到劍圣身上一股燒烤味兒。”

黃少天一愣，然后嚴肅地告誡蘇沐橙：“聽到沒，你少吃點，注意形象。”

蘇沐橙笑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