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吃飯的時候哪那么多廢話。”

餛燉湯的香油味激起人的食欲，空調的冷氣適宜，葉修吃完一碗餛飩后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被孫哲平拿面巾擦去。

“你還沒說回程的票是什么時候。”孫哲平說。

“還沒買呢。”葉修任孫哲平又拿了張紙巾給他抹嘴，“計劃跟現實有點差距，猝不及防地被打了個耳光。”

昨天回到家的經歷并不愉快，甚至有點慘烈，最終鬧了個不歡而散。

孫哲平想起昨晚葉修在車上借他手機打了個電話，語氣平平：“嗯，我沒事，等會到朋友家里住……你別過來，小心等會老頭子氣得用拖鞋打你……嗯，我知道，你乖一點……嗯，我掛了。”

他不知道葉修打給了誰，大概是打給家人，

其實那和他沒什么關系，他也從來不愛多管閑事，但是，大概只是因為葉修的長睫毛在下眼瞼投下的陰影在那個時候顯得前所未有的脆弱，讓他心里梗著一根無傷大雅的細小的刺。

“借我點錢。”葉修說，“我回去以后轉給你。”

孫哲平從口袋里拿出皮夾，掏出一疊紅鈔：“只有這么點了，不夠再去拿。”

葉修看了他幾秒，笑出聲：“大哥，坐火車哪用得了這么多錢。”

“坐火車？”孫大哥皺眉，“誰讓你坐火車了？又慢又不舒服。我等會兒幫你上網訂個機票，這點錢你拿著，到了機場要是口渴了買個水喝。”

“你是哪里來的石油暴發戶嗎？”葉修笑得頭都靠在孫哲平的肩膀上，“你的金錢觀到底是怎么養成的啊？”

孫哲平不輕不重地彈了彈葉修的額頭：“養你剛好。”

就算是俗氣的臺詞，長得帥氣質狂的人說出來，也會顯得很不一樣。

葉修沒有回答，用口袋里僅剩的零錢付了自己的那份早餐。

孫哲平看得心里癢，往他的脖子上啃了一口，和昨天差不多的位置，痕跡還很新鮮。

葉修被嚇了一跳，差點抬腳踢他，卻還是忍下來，表情有點別扭地摸了摸脖子上的口水印：“你還真是放蕩。”

孫哲平哈哈笑起來，果然很放蕩：“你還想見更放蕩一點的嗎？”

“不想。”葉修很誠實。

今天的B市，霧霾不是很嚴重，孫哲平和葉修走在取車的路上，樹蔭厚重，柏油馬路被烤炙出熱氣。

很久以后想起來也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怎么能那么湊巧地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遇到蹲在馬路上的他。

雖然并不是很想扯俗套的緣分論，但是這種毫厘之間的概率那么珍貴，就像當時年輕的葉修一樣應該被好好珍藏。

想要挖干凈一顆香甜的果實的核，把他放在里面小心翼翼地捂好。不讓惡意和流言侵擾，讓他肆意妄為到無法無天。

孫哲平瞇著眼，看到陽光和踩著樹葉陰影前進的葉修。

如果時間一直定格在這里，停留在葉修最風華正茂的時候，停留在孫哲平最狂霸無邊的時候，不要到最后，什么都沒有留住。

轉角處，遇到了一個熟人，拿著超市的塑料袋，臉上的表情有點錯愕。

葉修倒沒太驚訝，隨意地打了個招呼：“嗨，王杰希。”

王杰希低聲回了句嗨。

“B市可真小。”走在葉修身后的孫哲平說道。

王杰希好像這才發現葉修不是一個人，原本打算說些什么，卻又咽下去，匆匆地和他們告別。

過了一會兒，孫哲平在葉修的堅持下開車送他到火車站，票幫他買好了，還不忘揉亂他本來就不怎么整齊的頭發：“有飛機干嘛來擠火車。”

“你對火車是不是有什么誤解？”葉修笑他，“你以為現在的火車還是擠到車頂上都掛滿了人嗎？”

“好吧，隨便你。”孫哲平好像有點無奈，然后狀似不經意地把目光轉移到葉修的嘴唇，“要來個吻別嗎。”

葉修朝他翻了個白眼，揮揮手趕他走了。

孫哲平要是知道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自己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像這個忽然而至的偶遇一般離他這么近，他一定會在人來人往的火車站，抓住葉修，把他啃到嘴唇紅腫雙眼通紅，也不會放過他。

B市的風景漸漸遠去了。葉修看著窗外后退的蒼翠樹木，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感受。

他將繼續一直為之奮斗的理想，獨自投身到那片你死我活的戰場。

今年過生日的時候，吳雪峰也在，B氏C氏，大家都還沒有離開。

B氏起哄問他許了什么愿望，葉修白他，說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我們隊長是這種天真迷信的畫風嗎？”B氏倒在C氏懷里，“反正肯定是什么今年也拿冠軍啦之類的，這種愿望就算說出來，也一定還會實現的，你說是不是CC.”

后來嘉世第三賽季奪冠，吳雪峰退役，B氏C氏也動了退役的念頭。

“孩子不要忘了爸爸。”B氏抱著葉修哭得喪心病狂，極其難看，引來所有人的嫌棄和紅眼。

“保重啊隊長。”C氏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眶紅得嚇人。

然后這兩人就比翼雙飛了。

吳雪峰是最后離開的，葉修坐在他的宿舍床上看他收拾行李，吳雪峰用一如往常的語氣背對著他說：“隊長，以后可能沒有人像我們一樣了解你，你可能會有點辛苦，但是我們都相信你是最強的。”

吳雪峰當年一語中的，他們的離開，是一切的開始，從那之后葉修的前路開始迂回曲折。

“哦，還有。”吳雪峰轉過身來，眼神溫柔濕潤，“不要被Alpha占了便宜。”

“萬一被占了呢？”葉修抱著膝蓋笑嘻嘻地看著他。

“那我就替你教訓他。”吳雪峰摸了摸他的腦袋，像平常一樣。

窗外的景色還在后退，葉修咬著吸管喝碳酸水，氣泡在嘴里咕嚕咕嚕炸裂。

葉修以前跟吳雪峰在夜間談話，問他：“我們退役以后啊，文憑也沒有，只會打游戲，作為一個社會人一定會很辛苦。該不會以后天天混跡網游，有事沒事就找素未謀面的人聊sao，靠代練賺生活費，然后成為碌碌無為的大叔？”

葉修說著說著似乎覺得很好笑，就自己笑了起來。

吳雪峰有些無奈地看著他，滿眼的寵愛，幾乎要刻到骨子里。

還有十幾分鐘就要回到H市，只不過打開訓練室的門，大概沒什么人會在等他了。

其實今年的生日愿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愿望。

因為有點不好意思，所以沒辦法當面跟他們說。

希望他們安居樂業，身體健康，不要變成無聊的人，一直都很幸福。

葉修想象了一下親口跟他們說出這句話的畫面。

砰地把腦袋砸在車窗玻璃上，撞疼了自己，也把對面的老奶奶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