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細(xì)白的女士香煙, 聞聲轉(zhuǎn)過臉來，望住保鏢阿棠，“不在，你有事嗎？”聲音是江南女人特有的軟糯，不似港女講粵語般那么勇。

    港女，是欲望與傲氣融為一體。阿嫂在阿棠眼里失去了傲氣，傲氣全融為欲望。愛人是欲望，殺人也是欲望。

    阿棠朝阿粒走過去，也留出合適的距離，稍遠(yuǎn)一些站著，避免家里傭人瞧見。他低聲將喪龍的話轉(zhuǎn)述給阿粒。

    阿粒面朝半山冷風(fēng)，抖了下手里的細(xì)白的香煙，煙灰一散，被風(fēng)吹的七零八落，落到阿棠古板的黑色西裝上。阿粒忙去看一眼，阿棠不動(dòng)聲色，任由煙灰沾著他這件款式太不時(shí)髦的西裝上。

    阿粒見他不動(dòng)，便主動(dòng)伸手過去替他撣灰。阿棠正要避開時(shí)，阿粒說：“你跟宣文汀這么久，難道都賺不夠買一件合適衣服的錢？”

    女人的聲音軟糯好聽，真要拿東西形容，一定是棉花糖，溫柔的令人可以陷進(jìn)去，又被棉花糖黏住，黏得甜齁齁的。

    阿棠僵直著身子，老老實(shí)實(shí)回答：“我是偷渡過來的，賺的錢都要寄回去，家里人多，我能省則省。”

    阿粒輕輕撣掉他衣襟前的煙灰。風(fēng)從外面吹進(jìn)來，也將阿粒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也送到阿棠鼻前，阿棠臉色很不自然。

    “我聽不出來你的口音，你老家是哪里？”

    “湛江。”回答完阿嫂的問題，阿棠發(fā)覺自己聲音都變了。

    阿粒抬眼，笑笑地看著他，又問他年齡，他不著痕跡慢慢往后退著，“二十四。”

    一支煙抽完，阿粒便也沒興趣再跟阿棠聊下去，打發(fā)時(shí)間也失去了耐心。

    晚上，宣文汀從外回來，去三樓找阿粒。阿粒靜坐在小廳，椅子旁邊的鐵桶不知在燒些什么，滿屋子的難聞焦味煙氣。

    宣文汀走過去一看，發(fā)現(xiàn)那是先前阿粒一直在織的毛衣，本就打皺的一張臉更皺了。他嘶啞著聲音，極力保持平靜，問這是誰的？為什么要燒掉？

    阿粒眼前火光閃動(dòng)，笑瞇瞇答：“野男人的咯，本來要送給他的。”

    宣文汀陰著臉，一副快要生氣爆發(fā)的樣子，突然又冷靜下來。他坐到阿粒身邊，拉過她的手，“阿粒，你要什么我都給你，要談新朋友，可以，但你不能送他東西。”

    送來送去，就會(huì)送出感情來。宣文汀不容許她與別人送出感情來，卻可以容忍她談新朋友。

    阿粒目光定在宣文汀這張臉上，年齡早就攀爬上他的魚尾紋、額頭紋上，任他表面風(fēng)度再如何好，也抵不過他已六十歲的事實(shí)。

    他老了。

    六十歲，哪比得過外面年輕又有活力的新朋友？

    阿粒斂了眼里的冷漠，攏了攏身上的披肩，說要出去買耶誕節(jié)禮物。宣文汀眉頭微微皺著，正要不同意時(shí)，阿粒指著鐵桶里已燒成塊的毛衣，笑著問他：“知不知道是誰的？”

    宣文汀不知，也不想知是哪個(gè)野男人的。

    “是你未出生的兒子的。”阿粒笑著拂開他的手，看了眼他發(fā)怔的臉，不禁笑出聲，“不用你陪我，我找你借個(gè)保鏢。”她起身，拿過歐式沙發(fā)背上的長(zhǎng)款外套，拿下身上的披肩，一邊穿外套一邊下樓，喊來阿棠，要他開車一同出去。

    宣文汀找阿棠監(jiān)視她，哪里知道這棟別墅里的人都是陸欽南早早就安排好的。

    阿棠拉開車門，一手抵在車門頂上，阿粒微微俯身上車。阿棠這才發(fā)現(xiàn)阿粒是光著小腿的，也許是穿了絲襪，他看不出來，可要也許不是呢？

    車子開離半山，再乘船過海。在船上，阿粒與維港夜色是近的不能再近了。星星與海岸線上成群的高樓大廈與霓虹，都落進(jìn)阿粒冰涼的眼睛里。

    她低頭抽出一支煙，沒找到打火機(jī)，便問身邊阿棠。

    阿棠取出口袋里的塑料制的打火機(jī)，為年輕靚麗的阿嫂點(diǎn)煙。阿粒瞧見他打火機(jī)上的“良記”廣告，抿了口香煙，笑出聲。

    阿棠不知她為何笑，神情困惑，抬眼望住阿嫂，漂亮的維港，年輕的阿嫂身上有著不符合她年齡的滄桑，可又因這份滄桑感，令她臉上的淡笑比今夜維港更靚。

    過了海，已有車在等著了。車子穿過市井氣息極其濃重的尖沙咀，再到正月茶樓。

    阿粒讓阿棠在下面等著，她上二樓去見陸欽南。

    陸欽南坐在窗邊，一杯濃茶早早見底，終等到阿粒。阿粒一入座，榮叔便安排上清茶與糕點(diǎn)。阿粒擺擺手，講糕點(diǎn)太甜，晚上食多了要發(fā)胖。榮叔笑笑，便也不安排了。

    窗戶稍開，窗臺(tái)擱著一盆文竹，絲毫不畏冷風(fēng)。陸欽南倚著軟椅，揉捻著手里未點(diǎn)燃的香煙，手腕一翻，看了眼腕表上的時(shí)間，不由怪怨阿粒來得未免太遲了。

    阿粒看到桌上精致的金屬火機(jī)，隨手拿了過來。

    “最近，宣文汀找人盯著我，要制造合適的機(jī)會(huì)我才可以出來。”

    陸欽南看向她。

    “阿棠一定將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了。”阿粒捏著火機(jī)重重地往桌上一扣，頃刻變了臉色，質(zhì)問陸欽南：“你在別墅里安排了多少人？你知不知那晚我多怕？”

    那一晚，她偷聽宣文汀與朗少講話，回到房間，要聯(lián)系他時(shí)，只差一步，就是徹底被發(fā)現(xiàn)。

    陸欽南不斷地捻弄著手里的香煙，一不小心，力氣過了，香煙被捻斷了，暗黃的煙草絲露了出來，他隨手一扔，回答阿粒的話：“宣文汀舍不得你死。”

    同為男人，他怎會(huì)不明白宣文汀的想法。

    阿粒呸他一聲后，告訴他朗少和宣文汀之間奇奇怪怪的事情。“看他們樣子，似乎是早就認(rèn)識(shí)。”

    陸欽南支起胳膊壓著桌面，撐著額頭，神情若有所思，“最近朗聿凡有無去過半山？”

    阿粒搖頭，“不過，宣文汀這幾日白天不常在家。”

    陸欽南轉(zhuǎn)過臉，看著阿粒，下了最后通牒：“我要盡快得到宣文汀手里的名冊(cè)，應(yīng)該有一把鑰匙，還有密碼。”

    宣文汀將藍(lán)鉆石贈(zèng)予銀行行長(zhǎng)，銀行行長(zhǎng)負(fù)責(zé)幫他保管東西，一把鑰匙與密碼，至關(guān)重要。阿粒不曾見過什么緊要的鑰匙，更不知什么密碼了。

    這任務(wù)太難。

    “鑰匙就算了，你要我從他嘴里套出密碼？”

    陸欽南想起鐘霓誘哄自己的事情，便告訴她方法，“喝醉的男人，很好哄的。”

    喝醉的男人好哄，可惜他是假喝醉，若真喝醉了，他一定什么話都愿意告訴鐘霓，那恐怕也離死不遠(yuǎn)了。

    今夕不同往日了，如今的陸欽南怕死。

    “喝醉？自從宣文汀信佛之后，酒不過四杯，你要他怎么醉？”

    陸欽南突然問：“你有無在宣文汀面前哭過？”

    阿粒愣了愣。

    當(dāng)然沒有，陸良死了，阿粒怎會(huì)把自己脆弱一面暴露給仇人看？

    陸欽南說：“我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