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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跟別人打聽到肺疫這個病,他幾乎就要相信了。 他這是瘋了嗎? 竟然會相信一個對馬病不太了解的小姑娘。 這小姑娘還說,有病的馬匹不止這五只,她粗略地看了一下, 就又發現了三只染病的馬匹。 不怪馬醫們驚詫, 連他也被她大言不慚的模樣給驚著了。 她只看了這五匹病馬,那三匹馬她連接近的機會都沒有,只遠遠看一眼, 連聽它們呼吸、看它們癥狀都沒有, 便知道病癥了。 要么是神醫,要么是騙子。 他當然知道她不是騙子, 但她的話真的很難讓人信服。 有心幫忙是好的,他能理解,但實在不能聽從。 小姑娘一臉認真,一副她說的就是真的,如果不聽,便是他們損失模樣,讓裴衍不忍心說否定的話。 未免小姑娘顏面有損,傷了自尊, 裴衍委婉道,“好,我與幾位馬醫會考慮的。天色不早了, 你先回去吧。” 看來他們是不相信自己了。 這樣的場景明曦剛穿過來的時候時常遇到,那些人態度敷衍,神態倨傲,語氣暴躁,甚至破口大罵,裴衍態度溫和,語氣委婉,還生怕她面子上過不去,實在是君子得很。 所以,明曦并不生氣,反而道,“這五匹已經發病的馬,今夜可能會食欲不振或廢絕,若流的鼻涕變成紅黃色膿狀物,便說明病情已經惡化,但還有的救。我開個方子,一旦發現紅黃色鼻涕,立刻煎湯灌服,可收到立竿見影的效果。” “勞煩鄭姐夫借我紙筆一用。” 鄭汝孝神情尷尬,滿頭大汗,他也沒想到明曦膽子會這么大。她是醫術不錯,但醫馬跟醫人不一樣。 這樣直接提出開方子,分明是在質疑幾位馬醫的醫術,那便把幾位馬醫給得罪死了。馬醫們絕不會用這個方子的,開了也是白開。 可若是不給,她都張口了。 進退兩難之際,聽到裴衍說,“那就有勞明曦小姐開方子了。” 開了方,交給裴衍,明曦又叮囑,“若是藥方不管用,立馬來找我。” 她眼神堅定,語氣認真,細心叮囑早已成了她刻在骨子里的職業素養。 見她臨走了還在積極爭取,又是這樣一副認真模樣,裴衍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好,我會的。” 說到底她也只是才十六歲,還是個孩子,不必在這個時候打擊她的熱情。 但那幾位馬醫卻受到了打擊,甚至有些生氣。 這、這不是胡鬧嗎? 怎么能隨隨便便就聽這個小姑娘的了! 若隨便來個人什么人就能開方子了,還要他們這些馬醫有何用呢? 看著義憤填膺、敢怒不敢言的馬醫,鄭汝孝忙歉然道,“明曦小姐也是一番好心,并無輕視諸位的意思。她是我家中親眷,指揮使大人怕她臉上過不去,才讓她開方的,只是不想她面上無光而已。”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指揮使大人從上百馬醫中挑選了諸位,便是信賴倚重諸位的意思,這些馬匹就全賴諸位了。” 他們的確是馬醫中的佼佼者,能負責賽馬的健康,他們的確是有真本事的。 為首的張馬醫道,“裴大人、鄭大人放心,我們這就開方用藥,最遲今晚就能好轉。” 若真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給比下去了,他們的臉朝哪兒擱? 既然裴衍沒有改弦易張的意思,他們就該拿出真本事,好好醫治,來一個藥到病除,妙手回春。 也好叫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知道,他們這些人有真才實學,并非浪得虛名。 見馬醫的積極性被調動起來了,裴衍沖表姐夫點了點頭,略交代幾句,便進宮匯報情況。 隨著裴衍面圣,馬匹生病的事很快被更多的人知道了。 消息傳到福康堂郭家,郭家當家老爺子郭廣陸精神一震,喜上眉梢,轉身去了佛堂,噗通一聲跪在了菩薩面前,“大士啊大士,您終于顯靈了!” 郭家原本是馬醫出身,郭廣陸更是馬醫中的翹楚。因馬醫是下九流之輩,在攀上姜太傅之后,郭家便不做馬醫,改賣藥材給人治病。 郭家開了福康堂,到處挖坐堂大夫,郭廣陸還將兩個兒子送去學醫,希望能徹底改變門楣,但效果不佳。 次子又因為吳根花一事,鬧了個灰頭土臉。 最近百和堂又來了一個醫術極其厲害的小姑娘,此消彼長之下,他們福康堂的生意越發不如從前。 就在此時,瓦剌和談使團進京,提出賽馬球,讓他看到了轉機。 此次與瓦剌的馬球比賽,整個朝廷都十分重視,那馬匹就十分重要,必會請專門人員照料這些賽馬。 在馬醫界,他郭廣陸馳騁三十載,他若認第二,絕無人敢認第一。 郭廣陸斷定,裴衍一定會上門來請他,他只要在家等著,天大的轉機便會臨門。 他所料不差,定下馬球比賽的第二天,裴衍就登門拜訪,請他幫忙看護馬匹,出任首席馬醫顧問。 郭老爺子滿口答應,說榮幸之至。 到了雙方約定的時間,郭廣陸去沒去,去的是他的兩個兒子,說郭老爺子病了,不能如約前來,便讓兩個兒子代理出任首席馬醫顧問一職。 裴衍當時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當天下衙去探病,不想郭廣陸老爺子根本沒病。 他當然沒病,生病不過是個借口,他真正的意圖是給自己的兩個兒子鋪路。 郭大、郭二轉行學醫,醫術并不怎么樣。雖然在姜太傅的關照下,福康堂藥鋪經營得還行,但那是花大價錢挖來的坐堂大夫與炮制師父的功勞。 郭老爺子一方面想摘掉治療牲口的帽子,但這次是國之大事,是能在御前露臉,能載入史冊、光宗耀祖的好事。 他就想讓兩個兒子出一回風頭。事成之后,一定少不了嘉獎與賞賜。雖然不能跟汪家百和堂抗衡,但也算是在御前有姓名了。以后太子妃姜氏再提拔的時候,也好有個說頭,總之好處多多。 所以,郭老爺子便對裴衍說,讓郭大、郭二每天去御林軍衙門看著那些馬匹,回來把情況匯報給他聽。若馬匹真生病了,他再過去醫治。 他想裴衍一定會答應的。 正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裴衍有求于他,此時不拿喬,何時拿喬呢? 果然,裴衍絲毫不見怒容,反而讓他安心在家養病,不必掛念勞神。 郭老爺子便以為大事可期,高枕無憂,當晚多吃了一大碗飯,連夜里的夢都是美的。 第二天目送兒子們去建功立業、揚名立萬,他哼著小曲兒回房。不想人剛回屋沒多久,長子次子就滿面懊惱、灰頭土臉地回來了。 倆人高高興興而去,連門都沒進就被攆回來了。 守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