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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壇。 下一瞬,他忽然躬身,將魏鸞打橫抱起。 即使走入絕境意志消沉,即使酗酒頹喪后氣力不及往常,男人的勁道終于遠勝于女子。更何況,魏鸞自打落到章念桐手里,每日除了吊命的飯食外,常常是餓著肚子的,舉動皆勉力支撐,哪抵得過他的力氣? 雙腳懸空,驚慌中有些眩暈。 在琉璃殿時周令淵幾乎失控的舉動霎時浮入腦海,魏鸞驚叫了聲,怒道:“周令淵你瘋了!你放開!”然而尖銳的反抗和手腳掙扎并未能阻攔他,周令淵一路抱她進了內(nèi)室,順便踢倒攔路的桌椅。 于是屋中乒乓亂響,夾雜魏鸞的驚叫。 原本候命的仆婦即使不知兩人之間的舊事,聽見這動靜也能猜到七八分,各自詫然對視。等魏鸞的驚呼進了內(nèi)室,變成斷續(xù)的嗚咽,仿佛被人堵住嘴巴,便默契地退遠。 屋內(nèi),魏鸞的嘴確實被周令淵捂著。 但魏鸞畏懼的事并沒有真的發(fā)生。 將魏鸞放在床榻后,形如瘋癲的周令淵并未如她所害怕地那樣欺身壓過來,而是捂住她嘴巴,神情極復(fù)雜地望著她,沉聲道:“他沒護好你。”不知是消沉頹喪之故,還是酗酒壞了嗓子,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魏鸞口中嗚咽,眼底分明恐懼無助。 周令淵嘆了口氣,“你不該來這里。” 這話沒毛病,魏鸞瘋狂點頭。 周令淵又道:“接著罵我。”說話間,稍稍挪開手掌。 魏鸞拼命掙扎的嗚咽聲隨之涌出,雖不明白他這舉動的意圖,但只要周令淵沒瘋到越矩的程度,她還是愿意聽從的。遂高聲咒罵,仿佛周令淵當(dāng)真把她怎樣了似的,罵到一半,嘴巴又被堵住,只剩斷續(xù)嗚咽。 而周令淵依舊坐在床沿,連她衣裳都沒碰,眼里分不清是疼惜還是絕望。 “你當(dāng)真以為,我會喪心病狂到毀了你?”他的聲音極低,露出幾分自哂的神情,目光黏在她眉眼間,緩聲道:“在京城時,我離皇位那么近,尚且克制住了。如今這情勢,我的前路早已斷送,哪會真的拉著你陪葬。” 他忽然哂笑,目光挪向滿屋的酒壇。 這般態(tài)度著實出乎魏鸞所料。 她望著周令淵消瘦黯然的側(cè)臉,緩了片刻才隱約明白他方才的意圖,遲疑道:“你是……做給舅舅看的?”話才問完,嘴巴又被周令淵按住,她只好又嗚咽了兩聲。只是最初的驚恐過去,這嗚咽畢竟有氣無力,周令淵聽著不像,索性松開手。 魏鸞就勢坐起,趕緊往旁縮了縮。 周令淵將手探入襟懷,很快摸索出個東西,微攥的手伸到魏鸞跟前,攤開時,掌心是個陳舊的香囊。是先前他讓周驪音還給魏鸞,又被魏鸞寄托了鼓舞送回去的那枚,干凈完好,不見半點臟污破損。 可見他即便亡命肅州,亦隨身珍藏。 像是珍藏從前表兄妹和樂融融的舊時光。 魏鸞當(dāng)初還他香囊,愿意是鼓舞他振作起來,迷途知返,至少能保住性命,有來日可期。而今看周令淵這模樣,陰冷善變又酗酒頹喪,又說前路早已斷送,竟有些自暴自棄的模樣。她不知怎的鼻頭一酸,低聲道:“長寧她很擔(dān)心你。” 周令淵的手顫了顫,捏緊那香囊。 “我對不住她。你們自幼感情篤厚,往后你多陪伴她吧。”他站起身,避過她的目光,去取桌上溫?zé)岬牟杷D侵皇謪s顫抖得厲害,令杯中的茶水灑出許多。 作者有話要說: 寫了一點,先發(fā)出來~ ☆、營救 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令魏鸞有些意外。 不過聽周令淵的意思, 他顯然還有理智尚存, 沒打算真的趁此機會毀掉她,抑或拉她陪葬。至少,不管章孝溫如何打算,周令淵不會再如琉璃殿里那般失態(tài)。懸在頭頂?shù)哪前褎ι陨耘查_,魏鸞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想起京城里周驪音的郁郁寡歡,再看看眼前面目全非的周令淵, 又覺得不忍。 她接過周令淵遞的茶杯, 啜了兩口。 “先前我讓長寧勸的那些話, 表哥是一句都沒聽進去嗎?謀逆是重罪,皇上本可當(dāng)晚就殺了你, 也能免去許多后患, 他卻沒動手, 可見仍有慈父之心。章家是窮途末路不甘心,所以拼死一搏,表哥難道也覺得他們會贏?” “他們會輸。”周令淵啞聲。 極為平靜的語氣,仿佛早已接受了這般屢屢落敗的事實。 魏鸞聞言蹙眉,“既知必敗無疑,何必自尋死路呢?皇上并非心狠手辣之人, 哪怕是為著長寧,也不會真的對你趕盡殺絕。你若覺得愧對長寧,就該保全性命,至少她還能與你相依為命,心里有個依靠。而留在肅州舉兵叛國, 這條路必死無疑。” 極為誠懇的勸言,如同她屢屢借周驪音之口所轉(zhuǎn)達的。 說來說去,都是想勸他認命,安渡余生。 周令淵卻搖了搖頭。 “走出皇宮時,我就沒想過活著回去。”他靠在箱籠,隨手取了近處的酒壇,極熟練地拍開泥封,也不用酒壺瓷杯,徑直仰頭灌了兩口。心緒翻涌之下,喝得有點急,酒水從旁邊灑出來,從他腮畔滑落,沒入衣領(lǐng)。 這樣近乎潦倒頹喪的姿態(tài),以前從未在端貴的太子身上流露過。 魏鸞想勸,卻還是忍住了。 周令淵瞥了她一眼,輕輕勾了勾唇。 自打逃出宮禁,來到肅州,他就從未笑過。此刻瞧見熟悉的嬌麗眉眼,瞧見舊時曾有過的真切關(guān)懷,心里多少是有點溫暖的,如冰天雪地里的一簇火光。然而那笑意也是轉(zhuǎn)瞬即逝,迅速被籠罩了整年的絕望蔭翳掩蓋,他丟下酒壇,靠在床榻邊沿。 “有些話,其實我一直想跟你說,只是沒機會。” “宮變之后,我被囚禁在宮里,你屢次三番地讓長寧勸說,勸我振作茍全性命,其實道理我都明白。只是長寧性子天真直率,不像你通透柔韌,這些話我不忍告訴她,也沒法讓她轉(zhuǎn)達。今日既然機緣巧合地碰見,不妨都說了,往后你也無為此遺憾掛懷。” “當(dāng)初宮變事敗后,我便知絕無翻身的可能,父皇他深謀遠慮,非我所及。祖母和母親失勢,鎮(zhèn)國公闔府喪命,章家的根基早就塌了。舅舅設(shè)法接我出宮,我知道他的打算,也知道憑著肅州的兵力,即使能跟朝廷抗衡一時,也不可能取而代之。章家起兵,是因他們早就絕了后路,不甘心束手就擒,只能拼死一戰(zhàn),我明知這是死路,卻還是來了。” “是來尋死的。” 極簡短的五個字,從他嘴里說出來,仿佛漫不經(jīng)心。 魏鸞心里卻猛然揪緊。 在見到他之前,魏鸞一直以為,周令淵是不甘心宮斗里落敗,想借著章孝溫手里殘存的勢力垂死掙扎。或是保住肅州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