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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自斟自飲,給她講了個故事。從寶林寺里撞見獨自哭泣的漂亮小姑娘,到上元燈節的一瞥驚鴻,再到過后的念念不忘。 “那時我就想,這姑娘豆蔻之年便如此漂亮,等長大了,定是傾國傾城。” 這分明是見色起意,魏鸞自負美貌,頗為歡喜。 盛煜生平頭回跟人提起過往吐露心事,多少有些生疏不慣,酒喝得有點猛,冷峻的臉上已浮起微紅。燈下美人神采流盼,盛煜微醺之后眼底反而愈發幽深,忍不住抬手摩挲她臉頰,眸色卻微微黯淡。 “惦記了很久,后來才知道章皇后是你的姨母?!?/br> “我跟章氏不共戴天。” “那時候,我想過舍棄,就當一切從未發生,彼此陌路。但太難了,”他將斟滿的酒杯飲盡,“若我最初就知你的身份,或許還能自持,但彼時已晚了。就像飛蛾會撲火,有些東西并非理智所能克制,反而欲罷不能。魏府出事,我不忍看你無妄遭災,也想破了心中魔障。” 這些話,盛煜以前從未提過。 魏鸞更沒想到,遠在那副畫像之前,還有那么多舊事。 先前吵架的慍怒暫且被擱置,她整個人都沉浸在對過往的驚訝里,嫩唇微張,愈顯得明眸皓齒,婉轉嬌柔。雖說盛煜沒說他跟章氏的私仇,但所謂“心中魔障”是怎么回事,大約也猜得出來。 畢竟仇深似海,深藏多年。 換了是她,若得知喜歡的人與仇家親如父子,定也會生退縮之心。 心中不知怎的微微作痛,為盛煜經歷的矛盾掙扎、輾轉反側,那是這男人藏在冷硬狠厲的錚錚鐵骨背后,不為人知的溫柔。亦有感動漫上心間,為他明知當時的敬國公府算得上跟章家沆瀣一氣、狼狽為jian,卻仍生出惻隱之心,保她闔府周全。 她靠向盛煜,聞到男人身上的酒氣。 遂拈了糖腌的梅子喂給他,低聲道:“夫君求皇上賜婚,定是不愿坐實魏家傾覆。但彼時我與皇后親如母女,你也做不到和顏悅色。既是這樣自相矛盾,夫君當時如何打算呢?難道是等魏家過了難關,將我送出曲園?” 那樣的境地下,這似乎是唯一的出路。 倘若她不曾跟章皇后割裂,就算藏有再深的情意,也跨不過仇恨的深淵。畢竟盛煜那樣驕傲執著,怎會讓二十年的忍辱負重付之東流?章氏必除不可,他拿著性命前行,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魏家若橫加阻撓,定會慢慢磨去早先的感情。 魏鸞想著前世的殊途,輕輕嘆了口氣。 “夫君吃梅子緩緩吧,喝酒急了容易醉?!睒O溫柔的聲音,如溪水漫過心間。 盛煜抬手,將她抱進懷里。 他確實有過那樣的打算。 倘若魏鸞始終心向章皇后,放不下章氏所給的榮寵,在刀兵相向不可調和時,分道揚鑣是唯一的出路。好在她性子聰慧,見事清楚,非但與章皇后割裂,還勸著整個敬國公府倒戈,令魏嶠父子選了忠君之路。 回頭再看,當初的他著實小看了藏在深閨的小姑娘。 而彼時的掙扎亦有些可笑。 梅子酸甜可口,懷里的嬌軀更是令人貪戀。 酒意令渾身暖融,這一方溫柔天地足以令人卸下所有心防,盛煜親吻她眉心,忽而自哂似的笑了笑,“當時我想,從前念念不忘,應是與你相交極淺,所以鏡中看花水中望月,不知真面目。等你嫁過來,認清你跟章氏同流合污,屢屢失望后,定能摒棄妄念?!?/br> 懷里的人“噗嗤”笑了出來。 魏鸞抬起頭,清澈的眼底藏滿笑意。 這樣的話從玄鏡司統領的嘴里說出來,著實是極罕見的。明明文韜武略,威震京城,遇見任何麻煩都能所向披靡,將朝堂上千頭萬緒的事理得井井有條,卻會因個小他十歲的女子,生出如此曲折煩惱的心思。 就跟情竇初開的少年郎似的。 她環著盛煜的腰,仰頭親他,“那后來呢,夫君失望嗎?” 男人笑了起來,臉上的黯然消失殆盡。 “驚喜過望?!彼f。 魏鸞輕哼,“僅此而已?” 這分明是想聽他夸贊。 盛煜被她親得心緒大好,藏在心底的舊事說出來,也覺暢快而明朗,遂捧著她臉,含醉笑道:“這樣漂亮的美人,滿京城找不出第二個,更何況如此通情達理,聰慧體貼,能娶到是我的福氣。從前是我淺薄,生出那樣自以為是的可笑心思。鸞鸞,美人關向來難過,便是要我做撲火的飛蛾,也心甘情愿了?!?/br> 深邃眼底盛滿溫柔笑意。 他收緊手臂,攬著她腰肢貼在懷里,俯首吻她。 情動血熱,呼吸漸緊之際,想起她還懷著身孕,半點兒都磕碰不得,理智緊繃,克制著稍稍退開。懷里的人粉頰嬌艷,氣息微亂,仗著盛煜克制自持不會亂來,少了些顧忌,只管愜意舒服地坐在他腿上,頗肆意地斟酒喂給他喝。 困擾她許久的疑惑有了答案,魏鸞緩了片刻,回歸正題。 “夫君覺得我很好,很難得?” “天上地下就這么一個鸞鸞,萬金難求。” “唔。”魏鸞從未像今晚這樣,從他嘴里聽到一籮筐的情話,嘴角的笑意壓不下去,只將眉梢微挑,“那夫君為何還要做悶葫蘆,來折騰我?別不承認,這兩日你就是心里有事,卻死活不肯說,叫人摸不著頭腦。” 她云里霧里,他卻門兒清。 盛煜也眼瞧著傻姑娘是心生誤會,沒猜到他為何反常,仗著喝了酒可借酒遮臉,便就勢將她打橫抱起,往紅綃軟帳長垂的里間走,放在床榻上。而后屈腿上榻,傾身將她堵在床榻里側,頗正經地道:“我覺得,你待夫君不是很上心。” “冤枉!” 魏鸞立時否認。 盛煜勾唇,“那你說說,怎么上心了?” 這卻不好回答。 魏鸞確實是對盛煜很上心,但要說出來,精心為他備飯,照顧起居算不算?只因擔憂安慰,千里趕到朗州算不算?在他重傷時,竭力照拂算不算?但這些,似乎又都是身為妻子本就該做的,無需拿出來邀功。 她尋不出極好的證據,一時有些茫然。 盛煜遂道:“在你心里,周驪音與我誰更重要?” 這個問題魏鸞沒想過,卻知他這是胡攪蠻纏,反詰道:“長寧雖與我異姓,卻情如姐妹。試問在夫君心里,我跟三弟誰更重要?倘若三弟出事,夫君該不該去照顧?” 盛煜一噎,意識到這問題確實為難她。 床帳里熏得香軟,咫尺距離,她覷著他輕輕咬唇,眸光如波。 盛煜眸色稍深,大抵是酒喝得太猛,腦袋里有些暈乎乎的。平常無法宣之于口的話語,也被酒勁催了出來,“當初你嫁進曲園并非心甘情愿,若沒有孩子羈絆,我愿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