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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主君吩咐過,這錦盒誰都不許碰。” 仆婦答得恭敬。 這樣說來,是無緣一睹了。 魏鸞有點失望,回身時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她初嫁入曲園時,周驪音曾跟她說過,盛煜有過心上人,有人曾見他偷偷描畫女子畫像,很是鄭重。莫非,錦盒里裝的就是那女子的畫像? 畢竟,若錦盒里是朝堂機密之物,不會如此隨意擱著,若是書法畫作,自可拿出供人賞玩,何必束之高閣,還放話不許任何人碰? 自是裝了特殊的東西。 魏鸞忍不住回頭瞧了眼錦盒,輕輕咬唇。 當初周驪音說那些話時,她不過新婚初嫁,跟盛煜擺著相敬如賓、奉命行事的姿態,只覺這男人歲數不小,有心上人也不是怪事,甚至好奇那女子是何等模樣。而今夫妻感情漸漸融洽,她也盛煜也愈來愈上心,再想起此事,心里便有些酸酸的,不大舒服。 他是她的夫君,雖未行周公之禮,等盛煜傷愈,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這畫軸藏在書房里,算怎么回事? 魏鸞眸色稍黯,聽見腳步聲,忙迅速收回目光。循聲望過去,就見盛煜倚靠在門框朝她招手,而后朝仆婦遞個出去關門的眼色。 仆婦恭敬退下,魏鸞走過去,被他牽入內間。 門窗緊掩,周遭寂靜。 盛煜牽住她手,神色是少有的肅然,“今日壽宴,章氏姑侄雖不是沖你,往后未必不會。宮里宮外,都得謹慎提防。這枚銅哨你收好——”他說著,自袖中倒出枚形如鴿首的銅哨,外加鴿卵大的青銅令牌,輕輕放在她掌心里,“遇險時吃這哨子,會有人來救。” “令牌呢?” “若被困宮中性命攸關,持此令牌,他們會為你辦任何事。” 盛煜湊到她耳邊,輕輕說三個名字。 這三個人魏鸞全都認識,卻從不知盛煜與他們竟有瓜葛。 她滿心驚愕,未料盛煜會給她如此重要的東西,亦未料盛煜在宮里的埋伏竟藏得那樣深。心神震動之下,不由捏緊令牌,“性命攸關……今日這種算不算?” “不算!”盛煜答得直截了當,一副久經風浪、運籌帷幄的姿態,“這種罪名,安上幾百遍都無妨,真把你扔進內廷司,也多的是辦法撈出來,無需冒進惹人察覺。性命攸關是說事出突然,毫無轉圜余地時,譬如章皇后發失心瘋,要在蓬萊殿殺你。” “皇后失心瘋?”魏鸞失笑,覺得這不可能。 但她也明白了盛煜的意思。 這令牌是最后關頭保命用的,她這身份少不得要常被拘進宮里,若有朝一日情勢驟緊,宮里來一場刀兵相見硬碰硬的變故,她無力自保,這三人身在要職,卻能有辦法。而至于尋常爭執,看盛煜這態度,除了明晃晃的刺殺外,章氏姑侄的心機他并不畏懼。 她有盛煜罩著,也無需過分擔憂。 這樣看來,她還是經歷不足,太膽小謹慎,不及他處變不驚,穩如泰山。 魏鸞握著令牌,眼底浮起溫軟甜笑。 “有夫君撐腰,往后就不怕了。” 黛眉下雙眼彎彎,像是盛了春泉秋水,清澈含波。 盛煜忍不住俯身在她眉心親了親。 “今日虛驚一場,晚上我陪你睡,免得做噩夢。”他說得一本正經。 魏鸞有點懵,“可夫君的傷還沒好。” “我又不是禽獸。”盛煜眼底靜如沉淵,擺著玄鏡司統領的身份坐姿巋然,卻被她這反應逗得唇角微勾,伸手捏她柔軟的臉蛋,拿教導般的口吻道:“才多大年紀,天天想這個。” “……!” 魏鸞瞪大了眼睛,委屈地瞪他。 分明是他先前蓄意撩撥,予她種種隱晦暗示,才令她心存擔憂,怕他把持不住扯裂傷口。怎么這會兒倒打一耙,說得好像她想法多不純似的? …… 盛煜果真說到做到。 當天晚上,沐浴后夫妻同榻,盛煜果真捧了卷兵書對燈翻看,并未如先前似的故意逗她。 魏鸞在香湯里泡得渾身舒泰,在北苑時的種種情緒消散殆盡,靜下心想了想今日的事。末了,仍不好篤定是章氏姑侄蓄意謀劃,栽贓給梁王夫婦,還是沈嘉言瞧著盛煜遭災勢弱,跟上回似的魯莽行事,趁機報仇。 琢磨著像是前者,后者卻未嘗不可能。 睡前閑談,遂跟盛煜說了疑惑。 盛煜身在事外,倒是篤定,“梁王承了淑妃的性子,行事謹慎,不會縱容沈嘉言在壽宴上做手腳。等著看,淑妃不會任人栽贓踩踏,沈廷翰也不會任由欺凌。” 而永穆帝既已對章家動手,更不會如從前縱容退讓。 章氏這是自投羅網。 鏡臺寺和云頂寺的賬還沒清,章氏卻如此肆無忌憚,看來明日他得寫封奏折送入宮中。 魏鸞自然沒他這般見識,只覺盛煜言之有理,遂安心睡覺。 半夜夢回,果然又滾到了盛煜懷里。 魏鸞怕觸到他傷口,極警醒地調整睡姿,朦朧睡意也就此清醒。 霜白月光自朱窗穿入,被重重紗簾隔得溫柔,極遠處隱隱有梆子聲傳來,耳畔卻是男人勻長的呼吸。她輕輕抬頭,目光落在他冷硬的臉龐,自英挺的眉骨、修長緊闔的眼,到高挺鼻梁、薄冷雙唇,月光下格外清雋。 這個懷抱,是她貪戀而依賴的。 尤其是南朱閣里的那枚令牌,更令她覺得心安。 魏鸞真的沒想到,盛煜竟會給她如此機密的東西,當時只覺驚喜,過后卻漸生愧疚。 他交代機密,自是出于信任愛護。 而她呢? 魏鸞當然很關心盛煜,會為他的安危擔憂難眠,為他的傷勢提心吊膽,盡心竭力地照顧。 在窺得他性情后,亦漸漸心動眷戀。 但興許是周令淵言行相悖的作為令她覺得男人所謂的喜歡不過如此,興許是對玄鏡司統領城府極深、冷厲狠辣的印象太深,抑或是潛意識中對將來入主宮廷的帝王有所忌憚,甚至仗著比他年幼十歲而恃寵生驕,她嫁給盛煜后,行事始終有所保留。 起初是不知對方底細,所以盡量謹慎周全。 后來步步靠近,也不敢輕易深信。 往往是盛煜流露出真心愛護,她才敢踏出半步,內心里卻仍害怕盛煜對她不過是喜歡,會如周令淵般,視感情不及朝政,關鍵時候另有取舍。所以偶爾會試探,怕她在他心里的分量不夠。更從未像周驪音對盛明修那樣,喜歡便能熱烈追逐,毫無保留。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卻不知在盛煜心里她竟那樣重要。 這讓她覺得感動,又很愧疚。 魏鸞看著他,目光漸漸溫柔,最后輕輕探頭過去,吻在他衣領半敞的胸膛。 雖然心里仍介意藏在書房的女子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