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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哪一頁錄的是哪幾首都清清楚楚,辨認出位置后,將那頁的詩來回背了四五遍,章皇后才慢吞吞翻了一頁。魏鸞接著背,甚至還將當時父親的講解溫習了兩遍——權當幼時被先生罰站背書了。 如是幾回,章皇后終于覺得無趣,丟開書卷抬起眼皮。 魏鸞旋即行禮,“拜見皇后娘娘?!?/br> “你來了。”章皇后淡聲說著,瞥向旁邊的矮柜。魏鸞遂將矮柜上擱著的碗捧過去,里面瞧著清水寡淡,實則有股淡淡的玫瑰清香入鼻,應是沖的玫瑰露。她捧著碗,一勺勺喂給章皇后喝,口中道:“娘娘覺得好些了么?” “頭疼昏沉,總覺得氣悶?!闭禄屎髴袘械摹?/br> 魏鸞沒再說話,只謹慎辦差。 喂完玫瑰露沒多久,宮人又端來湯藥,魏鸞仍恭敬侍奉,不落把柄。 這些都容易,真正難熬的是夜里。 魏鸞既是侍疾,晚間便等章皇后吃完藥睡下,才到側殿歇息。蓬萊殿的宮人得了授意,夜里不時要弄出點動靜,以至于春夜漫長,魏鸞能踏實睡的不過大半個時辰。如是折騰了兩晚,隔日周驪音來蓬萊殿時,在殿外撞上眼圈泛青的魏鸞,著實嚇了一跳。 “你這是怎么了?瞧著像幾天幾夜沒睡覺似的,別是病了吧?” “是皇后娘娘鳳體違和,我入宮侍疾。”魏鸞淡聲。 周驪音見好友滿臉疲態,熬得眼圈都青了,還當章皇后病得不輕,一面心疼地囑咐魏鸞去歇息,一面提著裙角往正殿里跑。這一進去,章皇后的謊言自然會被戳穿,母女倆性情迥異,若是意見相左,殿里未必不會起口角。 魏鸞有些擔心周驪音,先到側殿等著。 …… 正殿里帳幔長垂,春風送暖。 周驪音腳步匆匆地進去,見章皇后穿著單薄的綢衣,好端端地倚枕翻書,稍松了口氣,趕上前道:“母后身子如何了?這兩日兒臣只顧著遷居的事,竟不知母后病了。”說著話,握住章皇后的手靠過去,面露愧疚。 章皇后丟下書卷,含笑道:“并無大礙,只是染了風寒而已?!?/br> “那也不能掉以輕心。前兩日是兒臣疏忽,鸞鸞為母后侍急累成了那樣,我卻只顧自身高興。今晚就換兒臣來照顧母后吧,讓鸞鸞回府歇息,母后是沒瞧見她那烏黑的眼圈,怪心疼的。”周驪音說著,殷勤地給她掖被角。 章皇后卻搖頭,“你自管去忙,我留她侍疾自有用意。” 周驪音聞言微愣,卻仍不死心地撒嬌懇求道:“鸞鸞都累壞了,母后就讓兒臣陪著吧。” 這分明是想維護魏鸞,章皇后不豫地皺眉,屏退宮人。 殿門吱呀關上,只剩母女獨對,章皇后起身下榻,轉瞬間便肅容沉目,責備道:“先前叮囑你的事,我瞧你是都忘了!玄鏡司好端端地放了魏嶠父子,卻對咱們步步緊逼,都是盛煜做的好事。魏鸞陽奉陰違,我留她侍疾,不過是敲打告誡,讓她知道好歹?!?/br> “玄鏡司辦差,關鸞鸞什么事。母后分明是心存不滿,往鸞鸞身上撒氣!” 周驪音不滿地嘟噥。 章皇后眸色驟沉,回頭盯向她。 周驪音瞧著活潑天真,因自幼受教于永穆帝和朝中名儒,其實內里頗倔強而有主見。 先前興國公府出事,章皇后讓她疏遠魏鸞時,她便覺母親此舉過于蠻橫,只是不曾宣之于口而已。而今見章皇后仗勢裝病,故意折騰得魏鸞形容憔悴,滿腔擔憂全成了不滿,仰頭道:“兒臣難道說錯了嗎?” “放肆!”章皇后甚少被她頂撞,當即呵斥。 周驪音半點都沒退縮,只靜靜看著她。 母女倆對視片刻,章皇后竭力放緩語氣,“人總得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后果。我并非故意刁難她,是要她知道背叛的代價,如今不過是侍疾,若她還不知悔悟,就不是侍疾這樣簡單。長寧,你也不小了,該知道玄鏡司這次對咱們下手有多狠。” 這般引導,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周驪音不自覺退了兩步,“母后這話兒臣不敢茍同。據兒臣所知,興國公的案子證據確鑿,并無半點冤情,父皇還體念老國公爺的功勞,從輕處置。有違律法為禍朝堂百姓的人本就該繩之以法,母后何必怪罪玄鏡司,還把氣出到……” 話未說完,章皇后已是面色驟變,厲聲道:“閉嘴!” 周驪音聲音一頓,面露錯愕。 “你這是說的什么話!”章皇后看著嫡親的女兒,臉色都青了,“什么叫繩之以法?興國公是你皇兄的臂膀,玄鏡司對付章家,就是對付你皇兄!淑妃母子虎視眈眈,你不說幫著章家,幫著你皇兄,還說出這種沒良心的話!” “我當然會幫皇兄,父皇跟前我從來都是幫皇兄說好話!”周驪音也是氣狠了,對著親生母親,口無遮攔地道:“可興國公罪行累累,難道不該按律處置嗎?放任他們肆無忌憚繼續作惡,不止愧對天下百姓,還會連累皇兄!” “你閉嘴!” “我不!兒臣雖不懂朝堂的事,卻記得母親教過,姑息只會養jian。父皇也說過,咱們身在皇家,若是徇私枉法,那就會上梁不正下梁歪。章家的戰功父皇從來都是重賞,興國公非但不感念,反而枉顧律法鬧得民怨沸騰,這樣的人就是蛀蟲,兒臣為何要幫他們?” 章皇后未料女兒竟會這樣說,勃然大怒,抬手便欲打她。 手掌落在臉上之前,她顫抖著克制住沒打下去,只將胸膛起伏,氣得臉色鐵青。 周驪音卻懵了。 從小到大,她都是帝后的掌心之寵,重話都沒聽過幾句,更別說今日這般爭吵。 她看著那只近在咫尺的手,看著章皇后怒氣洶洶的臉,忽然抬步,繞過她便往外走。 章皇后呵斥,“你去哪里!” “不用你管!”話音落時,人已沖了出去,甩得門扇砰然作響。 這般動靜令殿外的宮人提心吊膽,魏鸞也未料母女倆能吵成這樣,聽見動靜出去時,周驪音早已不見蹤影。 正殿之內,章皇后被氣得胸口疼。 她知道女兒的脾氣,看著萬事不關心,實則心里有數。今日既這樣說,必定是心里這樣想,只是從前礙著她做母親的沒說出來罷了。是以方才盛怒攻心,才會想揚手去打。 如今周驪音含怒離開,會去哪里? 方才那種話,除了永穆帝外,不可能再有人教她。 她既聽了皇帝的,心里自是偏向周家。 若她跑去麟德殿朝永穆帝訴委屈,說些不知輕重的話,事情被鬧到臺面上,難免麻煩。 章皇后強忍怒意,召芳苓進殿,迅速換了皇后盛裝,乘肩輿去麟德殿見駕。到得那邊,才知一切風平浪靜,周驪音既沒露面,永穆帝更不知蓬萊殿的動靜,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