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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難怪那日后,她收斂了初露嬌憨的情態,回到剛成婚時的模樣。自是永穆帝有意引導,讓她聽見那番話,給他來個釜底抽薪——畢竟他請求賜婚之初曾言之鑿鑿,信誓旦旦。 而魏鸞不知帝王心計,就那么入觳了,不好跟他翻臉,便暗自賭氣。 盛煜想通其中關竅,睡意全無,直到天色將明時才昏沉睡去。 而此刻,盛煜聽著浴房的動靜,有些頭疼。 坑是他親手挖的,話也是他親口說的,且他當初確實是那么想的,以為能破除心魔,割舍對魏鸞的那點心思,說話便沒留余地。如今永穆帝因風吹火,別說魏鸞這般自幼尊榮驕傲的姑娘,換了是誰,聽見那種話都得生氣。 難怪魏鸞最近不怎么好好搭理他。 婚后新歲伊始,盛煜便碰上了大難題。 …… 正月初一萬象更始,永穆帝在含元殿接見群臣,女眷則常去佛寺進香。 京城里寺廟不少,皇親國戚常去的是報恩寺。 因魏知非少年從軍歷練,魏嶠夫婦為求平安,很早就在報恩寺里供奉菩薩,時常燒香求平安,每年元日的香火更是雷打不動。魏鸞怕母親孤身進香時難受,年前就跟盛老夫人提了,說今日想陪母親到報恩寺進香。 盛老夫人通情達理,自是應允。 是以早飯過后,魏鸞幫盛煜將那身正日朝拜的官服穿戴整齊,送他出門后,便先去西府拜見婆母長輩。到樂壽堂里,陪著祖母用了晌午飯,再乘車去報恩寺進香,時辰剛好——避過了搶頭香的擁擠陣仗,卻也不失新歲的熱鬧。 沒過片刻,魏夫人的車駕也來了。 雖說魏嶠與魏知非雙雙入獄,敬國公府的門楣卻還在,加之她是章皇后的親meimei,華蓋香車轆轆駛來,仆婦侍女前呼后擁,仍是富貴尊榮氣象。寶髻綴金飾玉,上等宮緞裁成的新衣做工精細,她手里抱著錦緞包裹的暖手爐,見魏鸞迎上來,才露出笑意。 有熟識的人過來招呼,魏夫人含笑應酬,貴氣如舊。 但魏鸞看得出來,母親比先前又憔悴了許多。 母女倆由知事僧引著敬了香,因滿寺皆是熟識的人,走走停停的,耽擱了許久。 從報恩寺里出來,并排的兩駕馬車旁卻多了道端穩身影。 ——竟是盛煜。 他應該是剛從宮里出來,身上仍是朝賀的官服,腰懸佩劍,立馬巋然。 魏鸞還當是有事,加快腳步趕過去。 那邊盛煜亦翻身下馬,墨底織金的披風擺動,往前迎了幾步,拱手道:“岳母大人。” “是你啊。”魏夫人笑得客氣。 自魏鸞出閣至今,將近半年里,魏夫人這還是頭回跟女婿打照面。 魏夫人對這位便宜女婿的心情頗為復雜。 自魏鸞嫁入盛家后,不少人都揣測魏嶠能從玄鏡司獄中脫身,誰知等了半年,非但仍羈押不放,就連魏知非都搭了進去。魏夫人偶爾出席推不掉的宴席,沒少聽見旁人嚼舌根,說魏家這女婿鐵石心腸,連自家岳丈和大舅子都不放過。 夜深難寐時,魏夫人也曾怨怪過盛煜的不近人情。 想著盛煜的冷厲名聲,對著女婿不甚滿意。 但魏鸞先前也曾暗里勸過數回,說父兄在獄中無恙,皆是仰賴盛煜照料。這男人瞧著面冷心硬,實則對魏家頗為善待。 魏夫人對盛煜知之甚少,聽了半信半疑。 如今迎面撞見,為著魏鸞在婆家的處境,魏夫人笑得和善,“大冷天的,你怎么來了?” “剛從宮里出來,順道接她回府。” 盛煜說著,瞥了魏鸞一眼。 魏鸞聞言微詫,沒想到還能有這待遇,意似不信。 盛煜又朝魏夫人拱手道:“先前公事纏身,沒能去府上拜見,是小婿失禮。不知岳母哪天有空,我陪她回去拜見各位長輩。”神情雖是慣常的清冷,語氣卻頗溫和,一改玄鏡司統領懾人的威冷姿態,頗為謙和。 魏夫人愣了愣,旋即浮起真心實意的笑,道:“初十之前,哪天來都行。” “那就明天?”盛煜問。 大年初二是出嫁女兒帶著夫君回娘家的日子,魏夫人原本沒指望這便宜女婿能來,聽見他這樣說,倒是意外而歡喜,遂笑道:“也好,那我就在府里等著了。鸞鸞從前嬌慣壞了,又年少不懂事,若有做事不周全的,還請你多擔待。” “岳母多慮了,她很好。”盛煜唇角微挑。 望向魏鸞的目光里,竟似摻了贊許。 正說著話,不遠處又有人被簇擁著走過來,為首的是位風姿綽約的貴婦人,旁邊的少年郎錦衣華服,隔著幾步遠就已高聲招呼道:“姑姑、表妹,你們也在這兒呢。”聲音不低,絲毫不在意周遭投來的目光。 倒是貴婦人嗔道:“大庭廣眾的,嚷嚷什么。” 話雖是責備,語氣卻頗寵溺,那少年郎聽了也渾不在意。 魏鸞待她們走近,含笑施禮,“舅母好,表哥好。” …… 過來打招呼的這兩位是魏鸞二舅舅的家眷。 魏鸞的外祖父是先帝親封的定國公,膝下兩個兒子。 嫡子章孝溫與章皇后、魏夫人是同母所出,幾年前國公爺溘然辭世,便是由他襲了爵位。如今他在北地領兵鎮守,重權在握,魏知非先前就是在他麾下歷練。章孝溫膝下的兩個兒子也頗成器,都能上陣殺敵,獨當一面,就連女兒章玉映都養在軍中。 二舅舅可就不同了。 他是庶出,出生時遭逢戰事落了病根,身體一向孱弱,后來娶了這位風姿綽約的韓氏為妻,只在京城調養,甚少動彈。 夫妻倆膝下唯有獨子,就是眼前的章經。 比起戍守邊關的堂兄弟,章經自幼錦衣玉饌地養在京城,又被母親溺愛,活生生養成了個紈绔惹禍精。舉凡京城里斗雞走馬,喝酒取樂的地方,他都是常客,仗著章家的滔天權勢,半點虧都不肯吃,時常鬧出與人爭妓之類的荒唐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年少狂妄,出自高門,更不知天高地厚。 因聽長輩說玄鏡司在查章家的案子,此刻碰見盛煜,他都沒怎么正眼瞧。 倒是韓氏性子溫婉,雖不喜盛煜的緊逼,礙著魏夫人的面子,仍客氣招呼道:“盛大人。” 盛煜沉眉如舊,隨手行個禮。 魏鸞猜得他應是不愿與章家糾葛太多,稍站了片刻,趁著魏夫人與韓氏寒暄稍頓的功夫,先行告辭。走出去兩步,還聽見章經在嘀咕,“神氣什么呢。姑姑,你也真是好性子,要我說,就該再去求求皇上,給表妹另找個知書達理的夫家,何必委屈表妹看人眼色。” 這話說得輕狂,魏夫人自然沒出聲。 魏鸞知道他是說給誰聽,偷瞧了眼旁邊的盛煜,看到他腮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