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田地，三兩銀子就能買一畝，還都是肥田。我在田莊收租倒也清閑。但是三年前朝廷發(fā)下公文，江南一伙亂黨被砍頭，又抓了一大批紅巾余孽，這些人過去都躲在鄉(xiāng)下，現(xiàn)在徹底被揪了出來，鄉(xiāng)下的地價就開始猛漲。這幾年翻了足足四倍不止。”

    “現(xiàn)在的地價幾何？”

    “十四兩一畝。”

    徐沅芷默默點頭道：“倒是跟陳朝中期的時候差不多了。”

    徐通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說道：“壞就壞在這兒！老祖宗在華京聽說江南地價猛漲，便拿銀子叫我們買田，我們買的多，比市價略便宜些兒，原本我以為老祖宗對我們的差事很滿意，結(jié)果沒想到她貪心不足，還要用更便宜的價格買地！”

    徐沅芷抬眼道：“用太便宜的價格買地是官府命令禁止的，一旦低于某個價格，不能成交。”

    徐通冷笑一聲道：“老祖宗借著徐國公府的名號恐嚇那些鄉(xiāng)民，讓他們賣田。那些人都窮了一輩子，因為江南打仗，人口減少，朝廷按人頭分地，才能擁有自己的田地。徐老夫人恐嚇不成，又去給沈家送銀子，鄉(xiāng)民告到官府，根本沒人管，他們氣不過就成群結(jié)隊拿著鋤頭要來殺人，我們田莊上已經(jīng)有兩個斷腿的和一個被打死了的，可老祖宗仍要強(qiáng)行圈地!”

    徐沅芷面沉如水，靜靜聽著徐通講述，徐通又拉著徐沅芷去田里，對她說道：“大小姐，您看這一片片的田，全都淌的是血！這稻子，不知是多少人用命換的啊！您快去跟老祖宗說，人要知足，貪心太過要下地獄，再這樣強(qiáng)行買地，不知還要害死多少人！我們徐家的名聲都生生被毀了！”

    徐沅芷眼角帶著淚，雙拳緊握道：“徐叔，你放心，此事我一定會解決的！等我籌了銀子，把江南的地全都劃到我的名下，再賠償那些賤賣地產(chǎn)的鄉(xiāng)民，以后再不能發(fā)生這種事！”

    徐通捧著徐沅芷的手，久久不愿放開，仿佛這么多年的辛苦終于到了頭，晚間又留徐沅芷吃了晚飯過夜才走。

    另一邊李陵還拘著這十一個達(dá)官貴人，三天下來，這幾個人都憔悴了不少。

    寧王給他們提供的飯菜全都是稀粥豆腐青菜酸筍，一點油葷都沒有，而且晚上又睡在通鋪里，簡直跟鄉(xiāng)下的貧農(nóng)差不多。

    而且江南富庶，就算是鄉(xiāng)下也能吃上rou，也沒有像他們幾個這樣慘。

    第四日清晨，按例又該喝稀粥了，吳盛卻偷偷看見李陵在吃豆腐皮包子，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去找李陵理論。

    ☆、施壓

    “寧王殿下！我們雖然是平頭百姓, 但也是有頭有臉的人, 您要是沒有什么正事，就趕緊放我們走！天天稀粥豆腐，人都吃瘦了！”

    “哦？是嗎？吳老板趁著這個機(jī)會減減肥豈不是正好？”李陵瞥了吳盛一眼，涼涼的眼神仿佛草原上的某種野獸, 讓人脊背發(fā)麻。

    吳盛心中一驚卻發(fā)現(xiàn)周圍不知何時圍了許多侍衛(wèi)。

    “寧王殿下……你想干什么？！就算您是皇子, 可也要講王法！”

    李陵淺笑一聲, 繼續(xù)吃他的包子，慢條斯理的動作格外優(yōu)雅。

    “本王就是王法。你們不辦事，就走不了。”

    侍衛(wèi)將前廳圍得里三層外三層，沈瑜目光一暗說道：“原來是鴻門宴。寧王殿下，你究竟想要我們做什么？”

    李陵的嘴角噙著一抹涼意, 死死盯著沈瑜，沉聲道：“沈大人，原來你不知道？你聯(lián)合江南三十富戶籌銀籌糧, 最后居然只交了十萬兩，你以為本王是傻子嗎？”

    沈瑜恭敬跪下, 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大禮道：“下官為朝廷辦事, 盡心盡力, 未曾愚弄任何人。今歲江南收成不好，年前河洛地動, 江南已捐過一次錢糧，現(xiàn)在實在是無糧可調(diào)，無銀可捐, 下官為朝廷籌集的十萬兩，已是極限。”

    “極限？！你的鳳谷山莊如此奢華，吳老板的私宅有美人五百，你跟我說無糧可調(diào)，無銀可捐？！”

    沈瑜低著頭，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緩緩說道：“下官的山莊乃是先人所賜，有陛下御賜牌匾，一磚一石都能說清來歷，難道說朝廷捐銀也要抄沒官員私產(chǎn)了？若是當(dāng)真如此，天下有何人愿意為官？還是說大虞已野無遺賢，無需再選拔官員？若是殿下執(zhí)意在下官的家產(chǎn)上做文章，下官少不得要一封奏疏上達(dá)天聽，讓陛下親自來評判一二。”

    “好一張伶牙利嘴。不愧是世代公卿。”李陵眼中的寒意更甚，“但沈大人可知道，本王若想折磨你，有一萬種方法。”

    “殿下是想逼我們捐糧？”

    “正有此意。”

    吳盛被二人之間的交鋒嚇得一愣一愣，沈瑜是江南布政使，但李陵是寧王，哪有官員與皇家斗法的？真惹惱了李陵，回頭他去找陛下把他們這群人全咔嚓了！

    吳盛在沈瑜身后扒拉他的松垮的腰帶，沈瑜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陰冷如同毒蛇，吳盛手一抖垂下了頭。

    “你們當(dāng)真不捐錢糧？”

    沈瑜目光沉著，直直看著李陵道：“無錢無糧，有何可捐？”

    李陵冷哼一聲，放下手中的茶碗兒，磕在桌子上一聲脆響：“既如此，還請諸位大人在本王這里多住一段時日，多體會一下貧苦百姓的生活，看看想法會不會變！”

    明如海皺眉看著沈瑜的背影，深深低下了頭。

    ………………

    “大人，再這樣下去寧王遲早要動手，我們不能再等了。”明如海在沈瑜耳邊說道。

    沈瑜沉吟半晌，低頭系著自己的腰帶，緩緩說道：“你可與外面聯(lián)絡(luò)好了？

    “都妥當(dāng)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只要李陵死在江南，太子登基，以后就是我們的天下。”

    沈瑜目光閃過一絲狠厲，踢了踢地上打鼾的吳盛，讓他起身。

    吳盛驚醒，連忙說道：“要動手了？！”

    “事不宜遲，今晚便行動。”

    吳盛臉色一沉，趕緊低頭出去了。

    徐沅芷從田莊上回來，臉色一直很難看，事情遠(yuǎn)比她想得還要復(fù)雜。

    她在田莊上打聽了不少消息，其中之一便是官員囤糧之事。

    老祖宗遠(yuǎn)在華京不問世事，如何能知道江南地價飛漲，原來是這邊有人給她通風(fēng)報信。以沈家為首的江南豪族一直把持著地方的田產(chǎn)物價，無論豐欠沈瑜都能大賺一筆。現(xiàn)如今北方災(zāi)情嚴(yán)重，勢必要從江南調(diào)糧，只要把糧食囤起來，再隨便應(yīng)朝廷的旨意調(diào)一點糧，敷衍過去，所有人都發(fā)財。

    李陵聽了之后狠狠拍桌子，吼道：“這些人真是狼心狗肺！食君之祿擔(dān)君之憂，他們一心只想斂財，全然不顧百姓的死活！”

    徐沅芷冷冷道：“……我這次在田莊待了幾日，讓荷珠給我把銀子送過去，我想把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