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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姚章起初還蹙著眉,后來越聽越覺得有意思,兩人逐漸討論起來,足足過了半個小時,才終于有了定論。他們要稍稍改一下劇本,嚴格來說,是改一下男主角煎熬、掙扎的表現形式。原來的情節里,許白在最初的爆發過后,只是坐在一片狼藉的書房中,陷入自我掙扎。可許白昨晚想了一夜,也掙扎了一夜,最終琢磨出一個更好的方法來。沈青書雖說是個生在亂石中,有信仰的讀書人。可他畢竟年輕,在遭遇那樣的打擊后,想要在一個晚上那么短的時間里完全蛻變,最終走向結局,是很困難的。許白在傅西棠的某本藏書上看到了兩個字——慎獨。一個人,哪怕是心智再堅定者,獨處時最容易想差,容易走火入魔。所以,沈青書需要一塊浮木,需要一盞明燈,在關鍵時刻拉他一把,將他指引向正確的方向。如此想著的時候,許白的腦海中浮現的是北海先生提起他那些奇思妙想時,光彩照人的臉。于是,正式開拍時,許白一改之前枯坐的姿態,改成了跪坐。姚章全神貫注地盯著機器畫面里的許白,不,現在應該說是沈青書。他跪坐在一片狼籍的書房里,雙肩垮下,整個人仿佛沉浸在巨大的痛苦和掙扎中,無法自拔。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他動了。他如同忽然瞧見泉水的沙漠中的旅人,撲向掉在書桌旁的鋼筆,緊緊地攥著它,雙眼微紅。他微微喘著氣,雙目無神地四處搜羅著,而后終于在書房一角看到了散亂的純白稿紙。他站起來踉蹌著走向稿紙,抓著稿紙,他就開始書寫。不停地寫、不停地寫,急促的、不安的,仿佛下一秒他就會失去手中的筆、手中的紙,包括他所有的信仰和堅持。他將他心中所有的詩篇寫出來,一筆一畫,用那一個個墨色的字,寫出他的焦慮,表達他的無助。他寫了許多毫無意義的字。畫了許多雜亂無章的線條。一滴滴眼淚從他的眼眶里落下,打濕了他的稿紙,將墨色暈染。他緊緊地攥住那張紙,緊咬著牙,“唰——”的一聲,筆尖透紙而過,劃拉出一道長長的黑色線條。線條是昂揚向上的。夜風從窗戶里吹來,吹起滿地稿紙,紛紛揚揚。“好!”姚章激動地站起來,連準備的瑯琊榜都沒用上,“就按這個感覺,再來補拍一點鏡頭!快快快都動起來!”聞言,許白卻沒有動。他還沉浸在剛剛的情緒中,一時半會兒沒辦法走出來。姚章趁熱打鐵,又補拍了幾個鏡頭,還有他覺得可以改進的地方,也讓許白一并拍過。一群人折騰了大半天,終于把這段最難的戲份給過了。姚章很開心,大手一揮,宣布今天許白可以提早收工。姜生送許白回到隔壁,見到許白仿佛仍然沉浸在戲中的模樣,便一個箭步沖到電視機前,播到了農業頻道。他相信感受一下農民伯伯豐收的喜悅后,許白就自然而然會恢復了。可是站在電視機前的姜生忽然感覺到一絲不對勁,那種令人窒息的威壓又從小樓的各個角落里冒出來,給人一種熟悉感。他連忙回頭,就見多日不見的傅西棠正緩步從樓上走下來。“大、大大大老板?!”姜生驚呼。許白正在出神,聞言抬頭望去,便與傅西棠來了個四目相對。傅西棠看著許白此時的狀態,微微蹙眉。許白卻誤會了他的意思,想到書房里那一片狼籍,連忙站起來,不好意思地說:“傅先生去過書房了嗎?那個……我本來是想拍完戲回來之后收拾的,沒想到你忽然就回來了。”見到傅先生的喜悅沖淡了縈繞在許白心頭不肯退去的傷感,只是短短片刻,他就從戲里走了出來。感覺到他的變化,傅西棠淡淡地應了一聲,說:“沒關系,阿煙在收拾了。”可許白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坐在那兒當大爺,于是主動往樓上走,說:“那我去幫忙。”許白想得很簡單,他想他是喜歡傅先生的,那就更不能給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傅先生是個愛書的人,他把他的書房弄得那樣亂,于情于理都不該不管。但是當他走過傅西棠身邊時,傅西棠卻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目光掃過他那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說:“整理書房并不是大事,你先去洗澡,準備吃飯。”掌心透過薄薄的襯衫傳來的溫度,與傅西棠清冷的氣質形成鮮明的對比。許白的目光忍不住往傅西棠那骨節分明的手指上瞧,明明只是一點肢體接觸,他的心跳得有點快。哎喲媽呀,處男談起戀愛來真要不得——他心平氣和的自我反省著。“那我先上去洗澡了。”許白展現著影帝級的表演,兀自鎮定地在傅西棠的注視下上樓。不急不緩,身姿挺拔。如果忽略他微紅的耳垂,他的表演幾乎天衣無縫。半個小時后,許白整理好心緒,穿著米白色的家居服從樓上下來,驚喜地發現今天居然是傅先生親自掌勺。他可剛回來呢,真是太勤勞了。許白湊過去,帶著一身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問:“傅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傅西棠正挽著袖子,在切土豆絲,刀法快而準,“噠噠噠噠”的節奏似乎包含著某種特殊的韻律,叫人聽得入神。許白從來不知道有人切個菜都能那么好看,鋒利的刀、白皙修長的手指與每一根都大小相同的土豆絲相映成趣。目光往上,今日的傅先生將領口的一枚扣子解開了,露出了隱約的鎖骨。“餓了嗎?”傅西棠問。許白連忙回神,摸了摸肚子老實交代:“餓了。今天中午劇組的伙食不大合胃口,又是青椒雞蛋和雞腿。”天知道許白一點兒都不喜歡吃青椒,也不大愛吃炒熟的雞蛋,對雞腿也興致缺缺。驀地,許白又想起傅先生曾在批注里批評過他挑食,于是趕緊閉嘴。好在傅西棠沒有回頭看他,隨手招來一個盤子裝好土豆絲,便去鍋子上看他煮的湯。打開鍋蓋,熱氣撲面而來,只是剎那便讓他的眼鏡蒙上了一層白霧。傅西棠頓了頓,自然地回過頭來,說:“過來,幫我把眼鏡摘了。”許白看著他一手鍋蓋一手湯匙,拼命說服自己傅先生只是真的空不出手而已。這樣想著,他強自鎮定地挪到傅西棠面前,伸手捏住鏡架緩緩將眼鏡摘下。他們靠的那么近。蒙著白霧的眼鏡,就像一面薄紗,遮擋著他們,卻又被他輕輕摘下。鏡片后,是傅西棠那雙冷月般的眼眸。四目相對。噼里啪啦。傅西棠熱著的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