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聲一聲不肯放棄的呼喚，龍一睜開了眼。熟悉的白色天花板，白色的墻壁，白色的被子，以及白色的長袍……咦，床前的這個人穿的不是白袍，而是一身黑色的衣服。

穿黑衣的，只有軍部的人。龍一合上眼，繼續被打斷的夢，剛剛好像快找到哥哥了。

“龍一！”君越把杯子里面的水倒了點在手心，在他臉上重重的拍了兩下，放在從前他是絕對不會舍得動龍一一根毫毛，如果誰敢動龍一，他絕對是撲上去撕了他。可是現在的龍一，再不挽回，可能就沒有以后了。

冰涼的觸感確實有效，龍一清醒了不少，定定的望著他。

龍一他……怎么一副不認識我的樣子？

“龍一，我是君越，君越啊！”君越急切的說到，分開的這些日子，只知道龍一生病了，病的很嚴重，在接受治療，不能接觸外人，但是不知道他已經病倒神志不清的地步了。

“哦，君越。”龍一似乎分辨出了他的身份，但是然并卵，沒有君越預料中的久別重逢的欣喜之類的反應，淡淡的應了一聲，“我再睡一會。”

君越無名怒火騰的燃了起來，一把扯掉了龍一身上的被子：“別睡了。”高揚醫生說，龍一這個樣子已經一個星期了，身體沒有問題，是他的情緒出現了狀況。他這個舊時好友的出現，希望能激發一點龍一的希望。

“龍一，我們同窗五年，同吃同住一同上課，五年的情分，都換不來你睜眼看我一眼嗎？”

龍一縮了縮身子，“可是，我好累。”

“你每天在療養院養病，有什么累的？能有我辛苦？我們這么久不見，你怎么就不問我一句，最近過的好不好？”

“你有什么不好的。”龍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綠精靈實驗室沒了我，還有蘇木望，還有農學院那么多優秀的學弟學妹。無論和誰一起工作，不都是工作嗎。鐵打的洛敏，流水的1001，你應該向洛敏前輩多學習了。”

君越錯愕——龍一居然不知道！在那件事情之后的一切變故，他都不知道嗎？他只知道蘇木望取代了他的位置，接手了他的實驗。也許是醫生和導師怕龍一知道了過多不相關的事情，影響康復吧。正如龍一明白的，綠水靈實驗室缺了誰，都不會停擺。可以沒有龍一，同樣也可以沒有紀曉峰和君越。

“我現在在軍部服役，剛剛攢夠積分，從F級升到E級。”

軍部？聽到這個詞，龍一再度睜開了眼睛，第一次把目光停留在這個曾經在夢境中出現過的“同窗五年好友”——夢很清晰，夢里的感覺也很清晰，一切都很明朗，他是龍一，他是君越，他們在一起同窗五年，同吃同住一同上課。可是總覺得，那是別人的事情。即使活生生的君越站在眼前，龍一也找不到夢里那種感覺。

龍一吃力的撐起身子，想要坐起來，看得清楚一些。怎奈身體虛弱，動作幅度過大，反倒摔了回去。

君越上前扶住了他，抓了個枕頭墊在他腰下，調整好位置，讓他舒服的坐著。

君越為什么會在軍部？為什么會是F級？他不是核心級實驗室綠精靈實驗室的總控么？為什么會降到F？中間發生了什么？

腦子一團漿糊的龍一放棄了思考：“為什么？”

聽到龍一的問話，君越怔住了，看龍一的表情不似作假——他是真的不記得了？

“哦，沒什么。”君越在床邊坐下，“你別擔心，曉風已經回綠精靈了，而我是自愿選擇留在軍部的。這是一個很鍛煉人的地方，收獲許多。

還記得嗎，你當年設計綠精靈和傘兵系列的初衷，就是想把他們撒播到地球的表面，除了能為人類提供食物，能夠節約地下基地的有限空間，重要的是改善地表條件，核輻射、紫外線、清潔的空氣以及安全的水源，都需要大量的能夠適應地表生態的綠色植物來修復。”

龍一怔怔的望著君越，兩顆眼淚滾了出來。

“那個時候我們才十幾歲，聽了你的課題闡述，導師破格錄取了你，并以你為核心組建了綠精靈實驗室。事實證明你的課題是成功的，綠精靈，傘兵，一個個的從想象變成了現實，在地球的表面生根發芽，蔭蔽一方土地。

你還有擎天柱，還有那么多的夢想去要去實現——告訴我，為什么放棄了？”

年少時候的夢想，聽起來都好遙遠。那些連他都不記得的夢想，居然有人替他記得？

君越說的那些夢想那個人，是他嗎？那個叫龍一的少年不是富麗花的奴嗎，不是農學院高層豢養的小情人嗎，那些什么驚才絕艷的課題想象不是來自農學院高層的刻意造勢么，就連同一個宿舍的舍友實驗室的助理，不都是特別安排的嗎。

龍一分不清到底哪些是真相哪些是謊言，他也不想去分辨：“擎天柱是綠精靈的課題，有左導師，而且已經有蘇木望接手了，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也沒什么夢想。如果說真有什么放不下的，我想再見一見我的哥哥。”

“哥哥？”龍一是基地養大的孩子，資料上并沒有特別記錄有什么直系血緣的親屬，身為舍友，君越當然清楚龍一說的哥哥是誰：“你還在惦記那個奈何？”

“是啊，奈何。”

“你們有約定怎么見面嗎？”

“他說他去了。”

“你們約定名稱或者見面地點什么的嗎？”

“沒有。”

第122章君越（下）

君越氣笑了，這個傻瓜，奇跡玩家萬萬千千，你去哪里找一個沒有任何特殊性的玩家？

當時事發突然，根本來不及上游戲和奈何說明情況，龍一住院直接被隔離，他去了軍部不允許接觸網絡，至于紀曉峰，恐怕也沒有機會登陸游戲去找奈何。

失蹤半年多，誰還會再繼續等待？留個紙條，告訴龍一他去了，根本就不是約定好吧！龍一居然還這么傻傻的一直在找他！

“別找了，你找不到他的！”負氣的話一出口，君越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龍一對這世間本就沒有什么牽掛，唯一的念想就是他的那個虛無縹緲的游戲里的奈何哥哥，如果連這最后的羈絆都沒了，這個世界，便再也留不住他了。

“……”龍一沉默著低下頭。是的，找不到他的……從游戲開始他就一直不停找啊找啊，找了這么久了，都沒有找到哥哥，明明找不到的，找不到的。

他一直在騙自己。茫茫人海，找一個人談何容易，尤其是每一個人都把自己偽裝起來的虛擬網絡。每一次進入游戲，他都會悄悄的呼叫“奈何”，都是無此人，這一個游戲，他不再是奈何，他也不再是龍三兒。那時候他們在中錯過了彼此，就那樣錯過了，不會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