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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單衣已經穿了一個星期。梅子拉著云良說:“走,到我店里去!”到了店里,梅子叫云良先坐著,就進屋去了。芳芳坐在椅子上修指甲,彎著眼睛說:“呀,云良來啦!”沒見著娟娟,大概出去了。梅子從屋里抱了一堆東西出來,攤在沙發上,說:“云良,過來,看這些衣服你穿著合適不!”梅子拿過一件毛呢外套抖著,見云良不動,又招呼:“過來呀!”云良過去,問:“為啥要叫我試衣服?”梅子白了他一眼,笑道:“傻子,叫你試你就試,穿得了就歸你了!”云良試著衣服,問:“為啥給我?”梅子也不理他,幫他拉好衣服領子,云良很別扭的扭扭脖子。梅子退后一步,打量著穿了新衣服的云良,說:“行,滿合身嘛!”又把他拉到理發店里的鏡子前,說:“瞧,我們云良打扮起來也是帥小伙一個!”芳芳在旁邊彎著眼睛笑。云良要把衣服脫下來,梅子說:”別脫!你不冷啦!”又找來袋子把其他衣服裝進去,有兩件毛衣、一套運動服,還有一條皮棉褲。她每年都會想弟弟長多高了,是胖還是瘦,然后就憑著想象給弟弟打毛衣,或是見了街上賣的衣服,覺得弟弟穿著肯定好看,就買下了。但是她不敢寄回家給弟弟。三年前她回去過一次,結果被爸爸揪著頭發推出了門。她不想再因為幾件衣服讓爸爸大發雷霆,也不想惹出mama的眼淚。她的家原本不是這樣,可是現在呢?劉梅把裝好的袋子遞給云良,說:“給!我看這幾件比較適合你,就挑了出來。果真,穿著還挺好!”云良不接,嘴里說著:“我不要,我不要!”“干嘛不要!小弟拿大姐的東西天經地義,別跟我客氣!”梅子把衣服往云良手里塞,云良連連往后退。梅子笑著的臉色暗了暗。芳芳說:“云良,給你就拿著吧,也算是你梅姐的一番心意。”梅子問:“你怕他們說你?”云良沒作聲。“我是壞人嗎?”云良仍然沒作聲。“我哪點對不起你們?我害了你們嗎?”梅子說話開始帶了點鼻音。“梅子!”芳芳叫了她一聲。“好吧,不要就不要。天不早了,你回去吧,別讓他們等你。門口有把傘,你拿去吧。”梅子手指頭勾著衣服袋子,靠在理發臺上發呆。云良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看,又走了回來,提過梅子手里的袋子就往外跑。梅子愣了愣,又趕緊拿了傘追出去,喊著:“傻小子,傘!”回了屋,爸不在,他把衣服拿出來放在床上,就到胖嬸屋里去了。飯沒好,大伙就坐在一起哈哈笑著說東說西。敏敏說:“呀,云良,買新衣服了!”大伙便將目光齊刷刷對準了云良。云良低著頭不說話。云良爸進了來,見到云良,就問:“床上誰的衣服?”云良坐在板凳上,囁嚅地說:“梅姐給我的。”爸一聽,瞪圓了眼睛,罵道:“小鱉崽子,盡揀便宜!誰的東西都敢要啊!”見云良低著頭不搭腔,火大地說:“還不滾回去把那些東西都給我扔了。”云良不動,他爸就氣呼呼的去拽他的胳膊。胖嬸搖著頭說:“老楊,你也真是,人家愿意給也是一片好意。再說,一個半大孩子,人家能怎么樣?在外面,個人有個人的難處啊。”屋里靜了靜,敏敏往盆子里盛菜,撇著嘴說:“有啥難的,非得去做雞!”另一個黑臉粗手的婦女也鼓著眼睛道:“就是,像咱們,在工地上做工不也挺好的嘛!”大伙被她不倫不類的普通話逗笑了,一時屋里又輕松快樂起來。田姨跟小田吃完飯也來大屋聊天,見大伙在笑,就也笑著問:“有啥好事兒,樂成這樣?”“吃了啦?”胖嬸問。田姨說:“嗯,下面條,快!”小田走到云良爸旁邊坐下,看他黑著臉,就問:“楊哥,咋地了?”云良爸轉過頭瞪了云良一眼,說:“問這小崽子!”云良見爸瞪他,就慌忙把頭垂了下去。黃齊笑笑的在云良腦袋上拍了拍。田姨低聲問胖嬸:“咋了?”敏敏粗聲粗氣地說:“還不是理發店的雞!腆著臉把她們的臟東西塞給人家!”胖嬸拿鍋鏟在鍋沿上重重拍了一下,說:“敏敏,說話注意點兒,你也是個女的!”田姨嘆了口氣說:“還是找個正經活要緊。”“開飯了開飯了!”胖嬸敲著飯勺喊。胖嬸跟老張躺在床上,老張翻了個身,床板吱吱吵起來,像老鼠打架一樣。“又睡不著?”胖嬸問。那頭過了會兒才吭聲兒,說:“安徽工地上的工錢才付了一半。今天中午黃齊問我工錢能不能發。”胖嬸說:“是呀,他得回去準備結婚的事兒了。”“明天我再去莫榮看看,看能不能要點兒。”“也好。當個小領班,就整夜睡不著覺,何苦來。”老張咳了起來,胖嬸掀開被子,要去給他倒點水。老張說:“不用了,睡吧。”胖嬸就又躺下了。屋頂上的月光像白軟紗一樣,隨著樹葉飄來飄去。沒有汽車的鳴叫聲,空氣靜謐得只聽得見風繞過樹梢的輕響。天空是難得的湛藍,夜要把這化不開的柔情獻給誰呢?第二天清晨,胖嬸剛起床,老張就起來了。胖嬸往洗菜的盆里兜著水,說:“咋不多睡會兒?天還早哩。”老張點了根煙,說:“反正睡不著。”他抽了兩口,又拿來洗臉手巾,打濕了,一只手夾著煙,一只手抓著手巾往臉上胡亂擦了一把。老張把手巾搭在繩子上,對胖嬸說:“早上不用做我的飯。”“去莫榮?”胖嬸問。老張嗯了一聲。“那也用不著去這么早啊。”“你知道那廠子里的老板啥時在啥時不在?我還是在那兒守著。”前幾回老張去莫榮要工錢,老板不是不在就是在忙,根本見不著面,好容易見了回面,老板他人在轎車里。轎車從廠子大門口駛出去,把等在門口的老張甩得老遠。老張推著自行車出去,胖嬸也跟了出去。老張跨上自行車,清晨的風把老張吐出來的煙圈散成一只大大的氫氣球。散開的煙鉆到老張頭發里,還有衣領和袖口都打著皺兒的青灰色的西裝縫隙里,這使老張看起來像一團青灰色的煙霧。胖嬸對老張的背影喊著:“叫你少抽點煙!到街上買兩個油饃墊墊!”清晨的街道上有些寂寞,老張騎著銹了鐵的自行車,一路哐當哐當當響了下去。中午吃罷飯,大伙拿了工具上班。“劉哥,這幾天咋嫣兒了,變成老頭子啦?”黃齊嚼著黃瓜,笑嘻嘻地看著小劉。“沒啥。”小劉摳著瓦刀上的水泥塊。黃齊用手肘搗了搗小劉,賊賊笑。“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