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稀里糊涂被扯進(jìn)來，說是遭受了一次無妄之災(zāi)也不為過，現(xiàn)在兩個當(dāng)事人和好如初，他這個受牽連的卻還未從災(zāi)難后遺癥里走出來。不是說他不希望江和森好，相反，他恐怕是除了父母之外最想看著江和森成家的人了，只是他成家的對象卻實在讓江楠高興不起來。但既然他們兩人心甘情愿，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他身為弟弟，除了說一聲恭喜之外，也不能再說其他什么。

他聽得出來，江和森話里對他十分愧疚，一方是血脈相連的兄弟，一方是懷了他孩子的女朋友，他作為一個男人和兄長夾在中間，極為難做。

江楠不想讓他太為難，本來，他就從沒想過要跟蔣情爭什么，也沒必要去爭，因此等江和森說完，他就只是淡淡說了句知道了。但是之后江和森喊他去家里吃飯的邀請他卻沒答應(yīng)，他不想看見蔣情。

車內(nèi)十分安靜，只有江華杰偶爾翻動文件發(fā)出一點輕微的唦唦聲，過了一會，他合上文件放到一邊，整個封閉的空間就徹底陷入沉寂。

江楠雙眼無意識地望向車窗，外邊車水馬龍行人如織，路邊廣告牌下，幾個工人正把一張巨幅海報撤下，換上嶄新的某品牌冰鎮(zhèn)飲料廣告；來來往往的人群里，時不時可見一兩個時髦女郎，露著白花花的大腿，穿一件吊帶衫，以火辣辣的姿態(tài)迎接將要來臨的熱情的季節(jié)；車經(jīng)一處廣場，雨簾般的噴泉底下，間或躲著兩三個貪涼的游客，被水霧淋得一身水珠子，清涼又暢快。

江楠低聲喃喃道：“夏天來了……”夏天來了，秋天還會遠(yuǎn)么？這個秋天他就能離開了。

“夏天到了，秋天也就快了?！迸赃呌腥私恿艘痪?，江楠心里一驚，以為是自己不自覺把話說出來，抬起頭卻看到江華杰也望著車窗外，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

江華杰察覺到他的視線，低頭看他，突然笑了笑，用一種稱得上柔和的語氣道：“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你，就是在秋天吧。”

他早上才沖人發(fā)了通火，現(xiàn)在卻忽然走起溫情路線來，也幸好是江楠，熟知他喜怒無常的脾氣，要是換一個人來，準(zhǔn)得以為他精神分裂了。

江楠點點頭，“是中秋節(jié)?！?/br>
江華杰的表情悠遠(yuǎn)起來，似乎陷入回憶里。他記性好，要是別人，十多年前漫不經(jīng)心的一瞥，到現(xiàn)在早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他卻清楚記得，那天花園里一株秋海棠花下，躲著個瘦小的男孩，那男孩膽子忒小，被他看了一眼，竟然就嚇得坐在地上了。

那時候的兩個人，誰能想到今天呢？

江華杰停下回想，說：“今年好好過個節(jié)吧?！?/br>
江楠垂頭不語，他等不到中秋節(jié)。

這晚江華杰一改往常的粗魯，興許是白天的對話喚醒了他心中不多的柔情，他竟溫情款款地對待起江楠來了，只可惜他進(jìn)入時，江楠還是疼得臉色發(fā)白，前頭被撩撥起來的東西也軟了，江華杰沒那么多耐心，擺弄了幾下見它一直軟趴趴的，便不再管它。

隔天就是周末，江楠一早起來，屋子里已經(jīng)沒了別人的影子，江華杰跟許嬸都不在。他下到樓下，在廚房里找到許嬸給他留的吃的，轉(zhuǎn)身時看到一個保溫瓶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安置在臺面上，他湊過去瞧瞧，發(fā)現(xiàn)瓶子底下壓了張字條，是許嬸留下的。

許嬸說有樣?xùn)|西買漏了，要臨時跑一趟超市，讓他有時間的話就把這壺湯給王磊送去，要是沒空就等她回來再說。

見到王磊兩字，江楠心里猛地一跳。

他伸手在胸口壓了壓，落寞地笑笑。他知道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去吃飯，然后曬會太陽，出去走走，喊上幾個朋友一起享受悠閑的周末，而不是杵在廚房里對著一壺湯發(fā)呆。但他管不住手腳，自動自發(fā)提起保溫壺，換了鞋出門，一路上不斷對自己說，只是去看看，看看他的手好得怎么樣了，看看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畢竟人家還救了他一條命。

他的腳步十分輕快，表情也帶著些許雀躍，臉色紅潤神采飛揚(yáng)，就像是一個初次赴約去見心上人的小青年。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頭突然就歡快得想要哼歌，腳下也不肯好好走路，幾乎要蹦跳起來了。

他一直保持著這副好心情到了王磊公寓，熟門熟路爬上四樓，對著一扇生銹的鐵門敲了敲。聽見里邊傳來腳步聲，他才慌起來，心里頭涌上無數(shù)個問題：要怎么打招呼？要不要微笑？臉上不會沾了臟東西吧？今天衣服穿對了嗎？沒提前說一聲就找上門來會不會很沒禮貌？是不是該——

“咔噠——”鐵門打開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門內(nèi)出現(xiàn)一張女人的臉，大概三十來歲，一臉疑惑：“你找誰？”

“呃……王、王磊，他不是住這里嗎？”

“哦，找磊子啊，你等等，我讓他幫我買鹽去了?！闭f著她回頭對屋里喊了一聲：“小石頭，別玩了，下樓去看看你爸爸回來了沒，有人找他！”

第41章

江楠落荒而逃。他就像是被猛獸追趕一樣,慌不擇路沖下四樓,那個女人一直在后頭喊他,他卻越跑越快,連路邊的車也忘了開走，一直往前跑、往前跑，直到跑不動,才腳下發(fā)軟坐到地上。

胸口疼得喘不上氣,他趴著干嘔了好一會，身體往后一跌，直接躺倒在草坪上。陽光燦爛得刺痛了人的眼睛，他抬起手臂橫在眼前,掌心下的眼睛涌出一陣熱意。

春末夏初的季節(jié),周末公園里十分熱鬧，家長帶著孩子出來踏青、野餐、放風(fēng)箏，草坪上人來人往，微風(fēng)時不時夾著歡聲笑語飄過來，吹拂在臉上，很快風(fēng)干了上面的水漬。

江楠一動不動躺在地上，睜著眼睛望向天際，他的眼睛清澈明亮，眼底印著一片湛藍(lán)色的明朗天空，不見一絲云影，平靜得猶如他此刻的心境。

最初那樣激烈的動蕩，震驚、不敢置信、心痛、羞愧之后，便是一種猜想被證實之后‘果真如此’的感覺，以及徹底死心不必再顧慮的輕松感。之前還蠢蠢欲動惴惴不安的念頭，已經(jīng)被王磊有妻有兒的現(xiàn)實狠狠打壓，直至完全消失。此刻他心如止水，平靜無波，偌大的北京城，再沒什么讓他留下的理由了，沒有他，所有人都好好的，而他相信，離開這里，他也能無所牽掛地開始一段嶄新的生活。

江楠撐著身體坐起來，手掌擋在額前，抬頭去看天上的風(fēng)箏，現(xiàn)在他就跟那些風(fēng)箏一樣，只剩一條線還在地上，哪天線一斷，就隨風(fēng)飄揚(yáng)，飛得遠(yuǎn)遠(yuǎn)的，再也不回來了。

回到家里，許嬸問怎么又沒把保溫壺帶回來，他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想起來那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