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眉看著她。

    她的瞳孔瞬間一縮。

    比起耳朵聽到的聲音，和旁人的轉(zhuǎn)述，親眼見到的才讓她震驚。

    她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人就是艾麗莎，即使面貌變得柔和，即使發(fā)色變了，即使對方的眼中沒有了金輪，然而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對面的人就是她的jiejie。

    那是從靈魂上衍生出來的敵意。

    她緩緩向前一步：“艾麗莎，真的是你嗎？”

    厲鳶看著雪莉，她對于她的到來有些意外，但仔細一想這又在情理之中。

    以雪莉的性格，她現(xiàn)在才來找她，恐怕已經(jīng)忍了很久吧。

    她抹了一下脖頸上的血痕，道：“是我，你是怎么進來的？”

    雪莉笑了一下，又是驕傲又是復(fù)雜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當然是用這雙眼睛……不，我忘了，你現(xiàn)在連眼睛都沒有了，恐怕已經(jīng)是一個廢人了，怎么會感應(yīng)到魔力波動。”

    厲鳶轉(zhuǎn)過身去：“看在曾經(jīng)是親人的份上，我不想與你拌嘴。如果沒什么事，你就走吧。”

    眼看她要在窗前消失，雪莉突然變了臉色，她趕緊靠近窗邊：

    “jiejie！”

    厲鳶的腳步一頓，面無表情地回頭看她。

    雪莉心下惴惴，面上露出委屈的表情，輕聲道：

    “jiejie，分別了十多年，你難道就不想念我嗎？”

    厲鳶誠實地搖了搖頭。

    雪莉一滯，她勉強一笑：“可是我很想jiejie。”她走到窗邊，和她隔著法陣對視：

    “每天每夜都在想。前幾天你突然出現(xiàn)的時候，我沒有反應(yīng)過來，否則肯定要和你好好敘敘舊。今天晚上，我特意趁主……克里斯離開的時候偷跑進來看你。”

    厲鳶指了指面前的法陣：“有克里斯在，你就不能接近我。”

    一聽到克里斯的名字，雪莉的面色微變，她勉強一笑，卻發(fā)現(xiàn)勾不起嘴角：

    “jiejie，你到底是怎么起死回生的？是因為克里斯的原因嗎？是他救了你嗎？”

    厲鳶道：“不是。說來話長，總之與他無關(guān)。”

    雪莉有些松了一口氣：“不是他就好……”

    她抬起手，指尖在墻上劃出長長的痕跡，然而聲音卻是輕的：

    “jiejie，你為什么又被他找到了？他到底要對你做什么？”

    厲鳶道：“他找到我是注定的，他殺了我也是注定的。你不必為此憂心。”

    雪莉發(fā)出干啞的笑聲：“我怎么能不憂心，他如果殺死你，我豈不是又要失去你一次。只是……”

    她的眼里溢出淚花：

    “只是你知道我現(xiàn)在還弱小，我無法對抗他……jiejie，我救不出你。”

    厲鳶道：“我不需要你救，你回去吧。”

    雪莉點了點頭，只是她看見厲鳶黝黑的瞳孔，微微一頓。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眶，視線又落在了厲鳶的身后。

    厲鳶身后的房間與十年前的布置模一樣。

    雪莉曾經(jīng)艷羨過，因為艾麗莎當時住的是整個圣殿里最精致的房間，而自己只能住次等。因此她一直惦記著這里，夸張一點說這個屋子里有什么，她恐怕比艾麗莎本人還要清楚。

    然而無論是精致的大床，還是墻上掛的油畫，都像是一顆顆石子，硬生生地塞進她的眼眶里。

    最明顯的是厲鳶面前的那盆花，嬌艷欲滴，是整個圣殿，不，應(yīng)該是全世界唯一有生機的顏色。

    雪莉已經(jīng)不知道多有沒有碰到鮮艷的植物了，自從幾年前克里斯和教皇的那場決戰(zhàn)，整個世界就像是被褪去一層顏色，只留下荒涼與死寂。

    眼前玫瑰的鮮紅，好像是血，從她的眼角溢了出來。

    她怔怔地盯著面前的那盆花，發(fā)出沙啞的聲音：

    “可是jiejie，我還是有點不相信該怎么辦？”

    厲鳶一愣，擰眉看著她。

    雪莉踉蹌地后退，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

    “他看起來不像是要殺死你的樣子……你明明在這里挖出他的心，你明明在這里欺騙了他，他為何又幫你把這里復(fù)原成與當初一模一樣？”

    厲鳶抿了一下唇，指尖輕輕地碰了碰面前的花瓣。

    雪莉發(fā)出沙啞的笑聲：

    “原來他們說的都是真的，他還在意你……”話音剛落，她的面色一變，突然撲向厲鳶：

    “你到底給他下了什么咒？讓他對你這么死心塌地？你到底哪里好？”

    厲鳶被她嚇了一跳，然而雪莉碰到了法陣，手上發(fā)出燒焦的氣味。

    她趕緊道：“雪莉！遠離這里！”

    然而雪莉卻猙獰一笑：

    ”你不必假惺惺……我想知道你既然不會魔法，那么到底是怎么挽回他的心？”

    她的瞳孔瞬間放大：

    “你是不是告訴了他當年的事情？”

    厲鳶不由得一愣，她看著雪莉閃著金光的眼睛，道：

    “我沒有告訴他。”

    然而雪莉卻是已經(jīng)認定了這個理由，她不僅沒有鎮(zhèn)靜下來，反而更加激動：

    “你肯定告訴他了！”她又哭又笑：“否則他怎么會這么輕易地就放過你？他肯定知道當年是誰救的他了，他知道到底是誰把眼睛給了他！”

    雪莉的話音剛落，窗外的風突然驟起，她含著淚，咬牙切齒地看著厲鳶。

    厲鳶無奈地捏一下眉心。

    她是真的沒有告訴克里斯，然而顯而易見的雪莉已經(jīng)聽不進去她的話了。

    說起“眼睛”，她的記憶就被帶到了以前。

    在克里斯第一次和教皇對戰(zhàn)之后，教皇被克里斯廢去一條手臂，卻也被教皇的圣光傷了眼睛。

    當時的她正在教廷里收拾東西，準備面對克里斯的到來。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嚇了一跳。

    因為在原劇情里，克里斯這一段是沒有受傷的。

    她有些惴惴不安，連夜趕到克里斯所在的龍城里，施了個隱身咒接近了克里斯。

    當時的他不見任何人，獨自坐在房間里沉默。

    厲鳶遠遠地不敢靠近他，但是卻看見他面前的地面已經(jīng)鮮血淋漓。

    她握緊了拳頭，出去找到了雪莉。并且在對方的面前現(xiàn)了身。

    彼時的她與雪莉的關(guān)系很僵硬，卻并沒有不死不休的地步。雪莉看見她很驚訝，然而身中劇毒，已是時日無多，只能無力地看著她。

    她問克里斯到底是怎么受傷的。

    雪莉先是一愣，然后冷笑一聲：“因為你。”

    “因為我？”

    厲鳶頓時瞪大眼。

    雪莉又是復(fù)雜又是苦澀地道：“因為教皇大人說，即使克里斯打敗了他，也抹平不了他是被所有人乃至圣女厭惡的，龍族的事實。然后克里斯就失神了，就僅僅失神了一秒，就被教皇大人傷了眼睛。”

    厲鳶的喉嚨一動，半晌苦澀地捂住臉，咸澀的液體從指縫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