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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鈺曾教過我,驕縱人欲,乃取毀之道,雖親者亦同罪。你的確是我見過的罕有的能臣,只是你這份心意,我受不起。” 指尖深深刮過粗礪的地面,石梁玉喃喃道:“成……成國公對陛下的影響,當真如此之深?” “我不諱言,只要他在世一日,心魔就毀不了我。” 石梁玉無言。 ……她拒絕了,她還是選擇了她的光風霽月。 季滄亭走出門外,天光灑落間,她回頭道:“石梁玉,人之一生漫漫數十年,前半生命途坎坷,并不代表你后半生便要沉淪下去,,時猶未晚。我父母已逝,彭護軍亦離我而去,身旁余下的親朋寥寥,有朝一日,朕希望你能真心審視心境,放下過去,真正將山河萬民放在心里。” 腳步聲逐漸遠去,暮風吹拂中,隨著她的離開,所有的光被關在了門外。 ——你知道嗎?你的父母親朋,每一個……每一個都死在我手上了。 無人的靜室中,石梁玉將頭重重叩在冷硬的地面上,狠狠咬在自己的手背上,幾分蒼涼的笑融進喑啞中。 “時猶未晚?我這一生……早就遲了。” …… 夔州城外。 跨上襲光的季滄亭回望了一眼城池,對隨扈道:“此人非池中物,明年就讓他回京吧。” 隨扈仍有不服,但季滄亭既然發話,他們也不敢多言,只道:“陛下深入疫室,如今可有不適?要不要傳那蠱醫來看一看?” “朕的龍體是否平安,爾等是想過過招經驗一二嗎?”嚇得親衛們連稱不敢后,季滄亭付之一笑,“話說回來,爾等不是對那蠱醫嗤之以鼻嗎?怎的這會兒態度轉好了?” “回稟陛下,說來也是有些意思。匈奴南下時,四處擄掠百姓,一小波匈奴曾劫殺過苗寨的商隊,把那蠱醫老頭的唯一女兒劫走了,那蠱醫雖有些毒術本事,但兩條腿哪里跑得過四條腿的騎兵,追了三天三夜到中原找女兒,正絕望的時候,陛下雄師踏平了匈奴余孽。他的女兒也被放回了苗寨,這老頭從此對中原人大有改觀,便來到中原行醫……聽說,是想找陛下報恩呢。” “哦,那還真是有緣。可他又是為什么入獄呢?” “哈,那是他倒霉,蠱醫行醫艱難,不得已跑到道觀里給人打下手賺錢度日,發現道觀里賣的寒食散不是好東西,就和道士們打得頭破血流,還毒傻了其中一人,正逢抄檢道觀的衙役上門,便一并被捉了來。” “此人愛護嬰孩,想來也是古道熱腸之人,可法外容情,待瘟疫之事結束后便放他自由吧。” …… 季滄亭一行離開后,蠱醫崇山急匆匆地奔至城門口,城門守衛看他腳上帶著鎖鏈,連忙出來阻攔。 “崇山老頭,你又想回大牢蹲著了是吧!快回去!” 崇山急道:“那群官兒走了嗎?!就是騎著匹白馬,頗威風的那個女娃兒,主簿老爺說她是……她就是越——” “噓——”城門衛連忙把他拉到一側,“為尊者諱,陛下白龍魚服,可不是我們該置喙的。” 崇山扼腕不已,撫摸著懷中一個木盒,嘆道:“我苗人有仇必報,有恩必還,千里迢迢而來,沒想到卻失之交臂,可惜了老夫這救命的寶藥,還是沒送出手……罷了,再攢些路費,去煬陵碰碰運氣吧。”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困龍·其四 時年流轉入了第二年秋, 匈奴之亂帶來的遺禍終究是在一片天下大治的氛圍里逐漸撫平,只不過不知是不是大越渡過國難之后,這份不幸轉移到了四方邊陲的小國處, 這兩年總是聽聞小國旱澇,時常發生夷民為逃難進入大越邊境之事。 起初大越的意向是以安撫送回為主,但夷民多了, 便抱團在一處,眼饞著大越肥沃的土地,公然劃分地盤, 文儒出身的地方官規勸不得, 等奏折千里迢迢傳到煬陵時,西南邊陲已發生了夷民劫殺官吏侵吞官糧要占地為王的消息。 連匈奴王庭都差點被季滄亭打得亡國,何況區區邊陲夷民。起初大越朝廷上下覺得無需大動干戈, 只調了州府軍前去圍剿,卻不料邊陲地勢險峻,夷民頑強, 整整半年竟毫無進度, 反叫夷民自原受災國呼朋引伴, 聚集了數萬之眾。 恰巧此時季滄亭手頭的軍事重整完畢,正需要練兵,便再一次掛帥親征。 越武親征, 在此時的大越子民眼中,早已是戰無不勝,人心振奮之下, 大軍一路洶洶奔至邊陲,不出兩個月,夷民便開始求和。 “……上個月黎咼、鬼夷諸國在邁伽郡慘敗,愿獻上舉國妻女歸附大越,只求一方喘息之地……唉,你們說,這是真歸附還是假歸附?” “匈奴玩剩下的,先低頭圈塊地老實一陣,等陛下大軍一走,又故態復萌了唄。” “聽我在兵部站崗的侄子說,陛下雖接受了他們的投降,卻要他們所有參戰的青壯分散至全國各處服徭役三年,正好現在秋收,到處都缺人手呢……” 茶館里的百姓們也不再如多年前一般避諱,而是通過張貼在京城各處的邸報就天下大事侃侃而談,面上皆是一副大國之民的自信神采。 喧鬧的長街中,衛瑾騎著一匹小馬,隨著徐相家的車隊緩緩穿過人流,那些稱贊越武的聲音流入耳中,讓他既驕傲又心疼。 “徐相,真的不等姑姑班師回朝,便要離開煬陵嗎?” 衛瑾這兩年身形抽長了幾許,季滄亭在京中時,也會不時傳喚他去聽政,見識上日益精進,已可擔任一些小事——譬如今日送朝中重臣徐鳴山歸鄉。 徐鳴山的舊疾是勞累出來的,大越疆域遼闊,尤其是季滄亭這兩年四處出兵,幾乎把大越十方周遭的所有小國全部打怕了,每隔十天半個月就會有某國使臣前來朝貢,或是意欲結親,負責外務的鴻臚寺忙得已兩年無休假,何況徐相這等需兼顧內務的國之重臣。 終于在這一年冬到來之前,徐鳴山徹底病倒了,不得不在同僚的勸說下,向尚在前線平亂的季滄亭提出了請辭,言明朝中年輕一輩已經熟悉諸般庶務,讓季滄亭不必擔憂,他也可安心歸鄉養病。 纏綿病榻若久,徐鳴山聽著衛瑾的挽留,回望了一眼巍峨的煬陵城門,道:“殿下的心意老臣知曉,只是長留煬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