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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的趙妃衣飾也大多以竹為意韻,加上其與襄慈長公主五分相像的容貌,恰好合上了民間那些皇室謠言。 驅散心頭翻騰而起的陰郁,季滄亭道:“娘娘怎不陪在陛下身邊伴駕?” “陛下午后剛服過散,正在露臺小憩,本宮閑極無聊,便出來走走。”趙妃笑了笑,低頭撫著小腹道,“女人懷孩子時就是閑不住,這便先去見其他命婦了,還望沒擾到郡主和好友見這閨中最后一面,往后宮里宮外的,多少要生分些許。” 季滄亭見她要離開,垂眸道:“多謝娘娘體諒,望保重龍胎?!?/br> 趙貴妃微微頷首,被人攙扶著出門后,復又回頭別有深意地看著她:“我倒真希望腹中能是個女兒,能如郡主一般像陛下?!?/br> “……” 向婉婉見季滄亭的手指微微收緊,臉色微白,拉了一下她的衣袖道:“灞陽,貴妃的話你別放在心上?!?/br> 坊間盛傳,灞陽郡主和宣帝生得頗為相像,出生時便有朱砂在眉心,長成又得宣帝偏愛,疑為宣帝血脈。 季滄亭自幼便是聽著這些謠言長大的,有時在學堂受了氣,別人罵她是皇室丑聞,她便同人打了起來,最后被父親帶回家后,氣不過質問他與母親兩地分居多年,是不是介意這些謠言……可她父親總是一再否認。 ——你是我們的女兒,這一點毋庸置疑。 慢慢長大后,季滄亭在外面見多了廣闊的天地,認識了更多的人,便不再糾結于此事,年尾回京后也試著彌補小時候傷及母親的那些話。 “這么多流言蜚語,我若句句放在心上,早就氣死了?!奔緶嫱ど钗豢跉?,道,“婉婉,我聽你的,沒有去陛下面前鬧。可回去后總想著也不能讓你真的被選進宮里,這宮里妃嬪為討陛下的歡心,大多年紀輕輕就服起了散,你……” 如今的煬陵,因帝王迷戀丹藥,便是連這數九寒冬,高臺處處也可見服散乘涼的王公貴族,更莫要說皇宮之中,妃嬪為求肌膚白皙,服散致病弱者不計其數。 便如剛剛那趙貴妃,常年服散以至于行動亦需人攙扶,貼身衣著必要價值巨萬的薄紗輕綢,稍硬一些的布料都可使皮膚蹭破。 向婉婉咬了咬牙,道:“我不愿讓父母為難,若我入宮,我當勸諫陛下勤政為民?!?/br> “行了吧,莫說陛下這些年那個樣,就憑你這么規矩的人兒,能斗得過趙貴妃?”季滄亭拿出成鈺交給她的那卷曲譜,道,“留著力氣回書院吧,你不是夢想著若是不能嫁給心上人,就在城南的平民巷,像閩郡名士梁夫人一樣開一間塾學,教些平民孩子們開蒙嗎?” 向婉婉抿了抿唇,道:“那只是我一點微不足道的小愿望罷了,不可能實現的?!?/br> “哪有什么不可能實現的,你看成鈺也是這么想的,他當年都考榜首了還童心未泯想退隱去大山里辦學,繼續拿他那本死沉死沉的明辭典錄去虐人平民家的孩子,氣得他叔父差點燒了他的書齋?!?/br> 本來還面帶郁色的向婉婉噗嗤一聲笑出來,接過季滄亭手里的曲譜,打趣道:“督學歸隱山林之日,是不是就是灞陽郡主解甲歸田之時了?” 季滄亭攤了攤手,道:“那我還能怎么樣?他那個脾氣,去找他那幫隱士朋友一起縱情山水,我就只能去山里搶親了,往后他教人吵架,我就教人打架,看誰兇得過誰?!?/br> 此時門外饗宴絲竹聲響起,一個年邁的太監在門外道—— “灞陽郡主,陛下有召,請隨老奴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時候大家的青澀的愿望—— 季滄亭:到關外自由自在地騎馬 成鈺:當鄉村教師(給山里的孩子出全國卷) 向婉婉:辦貧困子弟小學 ☆、第二十章 寒食·其二 大越宴請群臣的宮殿在水天宮,這座宮殿地如其名,修在一片常年無波的鏡湖上,亭臺水閣左右分列,中間三座精巧的機關蓮臺立在水面上。 哪座蓮臺開始上演戲目,蓮臺旁出水的蓬柱便升上明燈,待結束后,明燈便降下,如此交錯輝映,令人眼花繚亂,觀者無不引以為奇。 此時正中央最大的蓮臺上,正傳來激烈的打斗聲,那臺上一個持彎刀的光頭匈奴人正和一名大越禁衛軍里有名的勇士斗得你來我往,起初大越的勇士以巧妙的身法占了上風,但那匈奴人打斗中,忽然吹了一聲口哨,頓時一道鷹唳從云層中傳來,隨后一頭黑鷹俯沖而下,一爪在大越勇士臉上撓出一條長長的血痕,不待旁邊的武官叫停,匈奴人立馬捉隙占得先機,險些削去了對手的一只耳朵。 此時天穹濃云掩月,季滄亭只聽得一陣陣驚呼,無暇細看,跟著老太監一路穿過回廊,從女眷妃嬪掩著紗簾的那一側走過,遠遠地,便在高位上看見趙貴妃左側一個皮膚蒼白的中年人。 “……郡主,通王殿下宴前對著水天池里的錦鯉呼喊厲宗皇帝,惹得陛下不快。石太尉正小心伺候著,郡主面圣時要謹慎些。”老太監提醒道。 “多謝趙爺爺。”季滄亭點了點頭。 老太監蒼老的臉上浮現一絲無奈的笑:“郡主大了,就莫再像小時候那般,喊奴這般卑賤之人爺爺了,讓貴人們聽了會不高興的?!?/br> 此時恰好有人來召,季滄亭匆匆朝趙太監點了點頭便跟著去了。 宣帝年近不惑,卻保養得益,若非這些年以來為寒食散所惑,還會顯得更為年輕些。 季滄亭來時,一個穿著錦袍的肥胖中年正恭恭敬敬地同宣帝說著什么,宣帝神色索然地聽著,待季滄亭上前見禮是,他才微微展顏,好似連眉心那點同季滄亭一般無二的朱砂痣也格外鮮亮些。 “灞陽,前幾日召你,你總說書院要大考,今日總算是休沐了?!毙垡贿吤藶榧緶嫱べn座,一邊道,“剛剛石卿還在同朕說,他平日里公務繁忙,不想下人欺壓鄉下來尋親的兒子,若非你仗義出手,他還不知道此事,正要謝過你呢?!?/br> ——下人欺壓石梁玉?還感謝我? 季滄亭看著笑瞇瞇的石莽,不咸不淡地呵了一聲:“一時沖動,只怕驚擾到了石大人府上有孕的愛妾,大人雅量,不同我計較,滄亭在此謝過。” 宣帝道:“石卿,這是何事?” 石莽道:“陛下見笑,我府上有一妾室,因身懷子嗣,對元配之子便驕橫些,臣早想教訓于他,但一直顧念她懷胎辛苦,未曾想卻欺壓到嫡子頭上?!?/br> “賤婢之子,怎能比得上嫡出血脈?做父親的,總是要把偌大家業托付給信任的孩子?!毙圻@話卻是看著季滄亭說的,繼而又道,“不過朕聽說了,如今正是朝中用人之際,難得你這個不學無術的粗人有這么一個才華橫溢的嫡子,回頭你將他引薦引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