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jié)

    自從我做上班主任起，我常思考怎么才算一個好的班主任。我還在讀師范的

    時候，曾看過雨果的一句話，說：花的事業(yè)是尊貴的，果實的事業(yè)是甜美的，讓

    我們做葉的事業(yè)，因為葉的事業(yè)是平凡而謙遜的。

    這句話常用來告誡做教育的，要平凡，與學(xué)生不要疏離感，要謙虛，為學(xué)生

    做好榜樣。當(dāng)年的導(dǎo)師也常教導(dǎo)我如何與學(xué)生打交道，如何做一個有耐心、有愛

    心的教師。

    我一直以為作為一名教師，只需要懂得如何與學(xué)生打交道。

    到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不僅僅是要和學(xué)生打交道，還要面對學(xué)生家長、同事、

    領(lǐng)導(dǎo)。

    最后一共來了五位任課老師，算是被小小的宰了一頓。

    下午放學(xué)回到家，芩正在廚房做飯。女兒從房間里出來叫了一聲「爸爸」，

    然后打開了電視。

    芩聽到電視的聲音，馬上問：「婧婧你作業(yè)寫完了嗎？」

    女兒扁著嘴，不高興地說：「我做完了啊?！?/br>
    芩端著菜走出廚房，對我說：「老公，去把電視關(guān)了，不吃完飯不準(zhǔn)她看?！?/br>
    女兒求救地看著我，我慫了慫肩，關(guān)掉了電視，說：「乖，聽你mama的先去

    吃飯吧。」

    女兒垮著臉看著妻子，嘴里嘟囔：「不準(zhǔn)我吃糖，還不準(zhǔn)我看電視……」

    「你還生氣了?！管丝粗畠海f：「別人家的孩子邊吃飯邊看電視你就學(xué)，

    別人家孩子周末都去補(bǔ)習(xí)班你怎么不學(xué)？」

    芩一向?qū)ε畠汉車?yán)厲，這下婧婧眼眶又紅了，小臉蛋倔強(qiáng)地看著mama，又不

    敢頂嘴。

    我柔聲說：「婧婧，聽你mama話，先吃飯?！?/br>
    女兒和妻子大眼瞪小眼，最后還是婧婧耍著小別扭來到餐桌前吃飯。

    我和妻子也坐了下來，芩問我：「今天跟章縣長說了嗎？」

    「我說了，錢也還給他了?！刮翌D了頓，又補(bǔ)了句：「我就跟他說爸媽要來

    幫忙照顧婧婧，家里住不下?！?/br>
    芩說：「他沒說什么吧？」

    「他能說什么，總不能強(qiáng)買強(qiáng)賣?！刮页粤藥卓陲?，又想起章經(jīng)海臨走前對

    我說的話，那句話總是扎在我心里。

    「對了，章經(jīng)海對我說……」我提了一下。

    「對你說什么？」芩看著我。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不好說出來。

    「說了什么？」芩又問我。

    我隨口撒了個謊，「他希望我給章浩然補(bǔ)課，我還在猶豫?！?/br>
    芩說：「你愿意就去補(bǔ)唄?！?/br>
    我笑著說：「我才不愿意?！?/br>
    芩說：「你可以答應(yīng)啊。章經(jīng)海畢竟是領(lǐng)導(dǎo)，你跟他搞好關(guān)系，總是有好處

    的?！埂改阋胰グ徒Y(jié)他啊?！?/br>
    芩說：「什么巴結(jié)，沒親沒故的，我也不指望他幫你什么，混個眼熟，不給

    你穿小鞋就行了。」

    我反問妻子：「你在醫(yī)院是不是很受領(lǐng)導(dǎo)青睞？」

    芩笑了笑，「那當(dāng)然了?！?/br>
    「當(dāng)心不懷好意。」

    芩笑得更燦爛了：「那你可得好好看住我了?！?/br>
    我無語，只能埋頭吃飯。

    晚上我接到了老朋友馮君的電話，他算是我的發(fā)小，小學(xué)初中都是一個班的，

    到了高中雖然不在一個班，但也還是同一所學(xué)校，是我最鐵的哥們。他是在市里

    搞房地產(chǎn)銷售的，平時忙的人影都見不著，這時突然找我，我怕是他出了什么事，

    于是跟妻子說了聲，就出門去酒吧找他。

    馮君訂了個卡座，點了一桌酒，看到這陣勢嚇了一跳，我一屁股坐下，一連

    串問他：「你什么時候回來的？看你這樣子失戀了還是得了絕癥了，要把自己喝

    死嗎？」

    馮君看著我說：「跟你一起不喝酒還能做什么？」

    我知道他指的是找小姐，說：「你也少去風(fēng)流瀟灑了，家里有了老婆你還不

    老實，非要離了去后悔嗎？」

    馮君點了根煙，說：「到了這年紀(jì)，除了玩女人和搞事業(yè)，我是真沒覺得還

    有什么可以搞的?！埂改氵@是什么思想，遲早要玩死?！刮也恍肌?/br>
    馮君說：「你呢，你一個大好男人，當(dāng)年在一中也是年級前幾名，最后怎么

    混成個老師?！埂咐蠋熢趺戳耍俊?/br>
    馮君推過來一瓶酒，「先喝酒，我再跟你說說老師怎么了?！?/br>
    我一看桌上十幾瓶，地上還有兩件，說：「先說好了，我明天還要上課，不

    能多喝，別以為我怕你?！?/br>
    馮君哈哈笑了笑，一杯酒下肚，說：「你說你當(dāng)老師，一年四季就那個樣，

    拿著死工資，有什么意思。男人最重要的是事業(yè)，你說你當(dāng)個老師，能叫事業(yè)嗎？」

    「怎么不叫？教書育人不比你賣房坑人高尚？」

    「有錢嗎？」馮君說：「我賣房雖然累得跟狗一樣，基本沒有什么節(jié)假日，

    更沒什么寒暑假，但是有錢啊，事業(yè)就是錢，錢就是事業(yè)。」

    我喝了一杯酒，「你是不是受刺激了？」

    馮君搖頭，「我要是你，我就要做特級教師，金牌教師，要做全一中最響當(dāng)

    當(dāng)?shù)哪莻€，就算是校長也得給三分面子?！?/br>
    我駁斥說，「學(xué)校上班不是高考，全憑本事。學(xué)校有些東西，不是光憑本事

    就行了?！?/br>
    「所以我說你為什么非要當(dāng)個老師?！柜T君說：「不過我也真的很羨慕你，

    能找個好老婆，當(dāng)年龔芩愿意為了你回到這個小縣城?！?/br>
    他突然提這個，我看出了他有心事，說：「別說了，先吹一瓶吧?！?/br>
    馮君接過酒，碰完杯，一股腦兒就喝了下去。我也跟著一瓶酒下肚，打了數(shù)

    個嗝，恍惚想起了當(dāng)年大學(xué)那會我和龔芩的事。

    我們是大二開始談的戀愛，芩不止一次跟我說過，她想考市里的醫(yī)院。但最

    后，因為我，她還是跟著我來了這個小縣城。

    這時馮君說：「新來的銷售總監(jiān)把我踢出局了?！?/br>
    「怎么回事？你沒當(dāng)上？」

    「是啊?！柜T君苦笑，「我以為以我的資源這個位置一定是我的，結(jié)果還是

    敵不過天降啊。」

    「那你打算怎么辦？」

    「一山不容二虎，再說，他做的夠絕了，把我下派到這縣城來，我繼續(xù)呆下

    去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我準(zhǔn)備離開這里，去大城市闖蕩闖蕩。」馮君說得很豪邁，

    但焦慮的眼神出賣了他。

    「你老婆怎么辦？」

    「等我在那里立足了，再接她過去。」

    我說：「來，干一杯，無論如何我都支持你，哪里需要幫忙你盡管說?！?/br>
    「你呢？就這樣平平淡淡過一輩子嗎？」馮君問。

    我老實說：「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有漂亮老婆，有乖巧女兒，有穩(wěn)定工作，就

    不貪心了。」

    「男人最重要的是事業(yè)，是事業(yè)。我們都30多了，談情說愛的年紀(jì)過了，風(fēng)

    流的年紀(jì)也過了，不追求事業(yè)還剩什么。」

    我說：「論工作我自問心無愧，但我畢竟只是個老師。難道你要讓我辭職做

    生意嗎？」

    沒想到馮君眼睛一亮，「不是不可以啊！說真的，我早有這個想法了，我們

    兩兄弟去搞工程，正好我有門路?！?/br>
    我連忙擺手，「別，我不是這個料，虧本了，龔芩非跟我離了不可?！?/br>
    馮君笑著說：「我也就說說，你要真辭職跟我混，我還不敢?guī)隳??！刮遗e

    杯邀他干了一杯。說：「我總有一天會當(dāng)真的。」

    酒慢慢喝著，跟往常一樣，聊著聊著話題就聊開了。

    馮君是個風(fēng)月老手，在還沒女朋友的時候，那時他還在曾1個月有26天晚上

    在夜總會渡過，而且每天晚上都是點不同的女人。

    馮君很自然又開始吹噓起最近的風(fēng)流事跡，馮君抽著煙，臉上笑瞇瞇的，邊

    說似乎還在邊回憶：「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紀(jì)大了，我越來越喜歡小的妹子?！?/br>
    「誰不喜歡年輕漂亮的?！刮艺f。

    馮君搖頭，說：「也不全是，別嫌我說話直，像龔芩那樣歲數(shù)不長在臉上的

    上哪找第二個去啊，我去過的場子沒有100也有99了，就沒見過比龔芩漂亮的，

    一個個都說自己19歲，結(jié)果一看身份證86年的，我差點吐了出來。這女人年紀(jì)一

    上去，身材啊臉啊，那統(tǒng)統(tǒng)都要看不得了。」

    我喝了一口酒，說：「你一口一個龔芩的，是不是想打我老婆主意啊。」

    馮君怔了一下，說：「這玩笑沒意思啊。我這只是打個比方嘛。」說著，馮

    君露出yin笑，繼續(xù)說：「最近新來個妹子，那臉蛋至少9分，而且還清純的不得

    了。」

    「別逗了，清純的會出來坐臺？」

    「缺錢唄。清純的也會缺錢啊?！?/br>
    我笑了出來，又是幾杯下肚，我問他：「上了沒？」

    「那倒沒有，人家不出臺?！?/br>
    我笑，「功夫不行啊?！?/br>
    馮君說：「所以我才越發(fā)喜歡啊。要不要，那個……下次我?guī)闳ィ俊?/br>
    「怎么？你要把她介紹給我。」

    「那我舍不得。不過她有個閨蜜也在那上班，跟她一樣漂亮，是個會玩的，

    包你喜歡?！?/br>
    在馮君的長年耳濡目染下，我確實對那種地方產(chǎn)生了興趣，這會在酒精的影

    響下，我竟產(chǎn)生了非常想去的想法。但我還是搖著頭表示拒絕。

    馮君調(diào)侃說：「你這樣人生是有缺陷的，哈哈?！?/br>
    「滾你的。」我回應(yīng)。

    就這樣喝著喝著，馮君的臉上還是難掩沒落，酒越喝反而越愁。馮君又打開

    一瓶洋酒，張口就是一杯。

    我只是看著他喝，直到最后他趴在桌上，看樣子是醉倒了。

    他家在市里，我也不知道他來這邊住哪，只能先帶回家了。我給芩打了電話，

    芩很快就開車來過來了。

    芩句話就是，「我就知道你跟他在一起就不會干什么好事。」

    我苦笑：「他最近有點慘，你就將就將就他吧?！?/br>
    好不容易把馮君抱到車上，芩發(fā)動車子，問我：「她老婆終于跟她離婚了？」

    「別瞎猜了。」我解釋說：「他升職失敗，而且還被新來的領(lǐng)導(dǎo)發(fā)配到我們

    小縣城賣房。他受不了，準(zhǔn)備辭職去大城市闖蕩?！?/br>
    芩「哦」了一聲，說：「我是真同情他老婆。」

    很快到了家，我背著馮君上樓回到家，把他扔到了客房床上。馮君就跟死豬

    一樣，抱著被子打起了呼嚕。

    我忍不住鄙視說：「就這酒量還敢說自己混夜場的?！?/br>
    我和芩也累了，洗漱收拾完，我和芩睡到了床上。芩可能是平時上班真的很

    累，再加上點體質(zhì)的原因，她總是能很快的入睡。

    我喝了不少酒，但反而很清醒，想起馮君夸芩的話，我看向芩的臉?？墒乾F(xiàn)

    在關(guān)了燈，我看不真切。

    我伸手撫摸上芩的臉，想著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怎

    么夸它們都不過分?？上沂墙虜?shù)學(xué)的，寫不出優(yōu)美的語句。我的手向下摸上了

    芩嬌挺的rufang，只能量出它們的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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