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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來,打破了荒園的死寂。香山別墅,依山傍海,沿著公路可盤旋上山,往下則直通海里。少年對這一帶非常熟悉,摸黑都能回家,他到的時候已經黃昏,這一帶鮮少有人。小時候有老人沿著木棧道散步聊天,他經常下海摸魚抓蟹撈貝殼,混慣了的。后來唐明玉來了,父親不在家,夏天的時候他們就跑去燒烤,一起坐在海邊擼串看星星。相依為命的日子里,唐明玉給過他許多的溫暖。甚至,讓他對那個名不副實的父親抱有希望。然而,這一次,所有的期望都被打碎了。徹底的。當他闖進那間黑暗閉塞的屋子,看到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的人,他哭了,他曾發誓強大起來保護他,然而這一刻,他只能恨自己的懦弱和無能。他抱著從床上滾落下來的人,那只過分寬大的睡袍底下,瘦弱的不堪一握的軀體,空蕩蕩的惹人心酸。沒等他哭第二聲,男人提著他就扔了出去。隨后,唐明玉什么都看不到了。他一點力氣也無,只聽著拳rou交加的聲音,從門板的另一邊傳來。一個發了狠,一個冷漠無情。一個叫囂是你把他害成這樣的,一個大言不慚承認,我不僅要把他鎖在這里,我還會鎖他一輩子,誰都不準放他出來。父子倆誰也不讓誰,不顧死活地打了起來。少年恨極了他的無情,從小就是,一個不順眼動輒打罵,除了給錢就是扔給保姆,從來沒有給過他愛。長大之后,好不容易有了唐明玉,他又要把人毀了。除了唐明玉,在這世上誰會愛他誰會真心對他,他連這么個人都要傷害,簡直冷血至極!少年對他徹底失望了。唐明玉淚眼朦朧,聽著父子相殘反目成仇,全都是因為他。這道鐵門將他關在兩個世界,他無法感知現實,也無法沉入夢中。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只能墜入無間地獄被烈火焚燒。他太痛苦了,世間無所依傍,消磨了他所有意志。他不知道去哪,他只知道痛苦。痛苦仿佛沒有盡頭,像一座燃燒的明燈,照在了他的生命里。他被打敗了,是的,他認輸了。外面父子的爭斗不知什么時候結束了,男人扯了扯衣領,從地上爬起來。眼前的那道鐵門像一只黑黢黢的洞,他忽然有些渾身發冷,一腳踹了進去。唐明玉躺在床上,guntangguntang的身體,仿佛燒死了一般失去了意識。那一刻,男人全身的血都凝固了。唐明玉接連燒了好幾天,高燒一直不退,太多太多的情緒悶在心里,發作不出來。他只能責怪自己,所有的痛苦都加注在自己身上,積攢積攢變成一個沉重的死結。霍家銘呆了,在他逼他之前,青年會先逼死自己。他賠上自己,成為他昂貴的陪葬品。而當他真的為他陪葬的時候,他一點都感覺不到開心,反而壓抑的悲哀壓來,讓他無法喘息。他真的要捏死他嗎?不,他只是想讓他聽話。乖乖地趴在腳邊,只看著他一人,而這些全然不存在了。為什么走到了這一步?他望著要燒死的人,額頭貼著他的額頭,那guntang的熱度仿佛連他都焚燒殆盡。唐明玉這一病,病了很久。等他緩過來,從死亡的邊緣又兜兜轉轉回來的時候,他安靜地躺在床上,對著男人說了一句:“放了我,放了我吧。”霍家銘看著他,緊緊將他摟住,像一只瀕臨絕境的獸緊緊抓著他的救命稻草,他絕望、嘶吼、身體不住地掙扎顫動,鼻息間盡是粗喘,最后將這一切都隱藏在冰山雪地下,隱藏在他不露聲色的面具和幽深的心底,再也不會讓人看見。末了,霍家銘直起身,冷淡吩咐道:“收拾東西,走,以后別再讓我看見你。”唐明玉道:“謝謝。”青年最后只在霍家休養了幾天,一好便提了只小箱子,走出了霍家大門。他孑然一身,所有的都是霍家的,這一次,他沒再拿霍家一分錢。霍敏追出院子:“哥,你去哪?”唐明玉微微笑了笑,“我安頓好給你打電話。”霍敏道:“我陪你去吧,這個家我一刻都不想多呆了。”唐明玉道:“別任性,不是說要好好上學,保護我么?”“嗯。”“所以,長大了,要聽話。我不能陪你一輩子。”“你是不是要永遠離開我了?”唐明玉頓住,沒說話。霍敏忍著哭腔:“你再等我一會,就一小小會。等我強大了,我一定去找你。”“好。”“那,拜拜。”“拜拜。”唐明玉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離開了那個讓他夢魘的地方。所有的愛和恨,都離他遠去了。這是他第三次離開霍家了,每次在他以為走投無路的時候,又會忽然出現轉機。只是這一次,大概沒有那么幸運,他想到是最關鍵的地方出了問題,再也不會回來了。他試圖融化那顆心,用盡了所有辦法,最后也沒捂熱。不是他的錯,不是他不努力,他不應該再責怪自己,可是為什么這么疼,這么疼……他拖著箱子跑到海邊,深夜的海邊漆黑一片,沒有一個人。朦朧的月亮被黑云遮蓋,隔著薄紗一樣,只籠出一個影子。翻滾的海水,零星一點波光,其余全都烏泱泱的,像染了墨一般,從海面上推上來,淹沒了他的雙腿。嘩一聲,又消退了。冷得刺骨,他卻不知深淺往里走,嘩得又一聲,漫過了他的膝蓋,冰冷的黑水飄飄蕩蕩,潮起潮落,像一只血盆大口一點一點吞噬了他。遠處的礁石撲棱來了只飛鳥,嗚咽地叫著。船只轟隆隆的聲音,棧橋上亮著燈,飄搖得像是在夢里。海水洶涌,冷得他打了個寒戰,渾身發抖。他站在海里,那冷水冰得骨頭疼,那就讓它疼,精神跳躍著痛,那就讓它痛。他閉上了眼,感覺到了痛苦的快慰。三十二章唐明玉在那晚之后徹底消失了,霍家銘沒讓人找。他自己也沒去。傳說那晚有船工看見個年輕人在海里站了很久,還以為是想不開尋死的主,轉眼又什么都看不到了。那晚的霧大,籠著海面,遠遠看去怪嚇人的。這說法栩栩如生傳著,霍宅則十分平靜。霍敏收拾了行李,環顧這個從小長大的家,是絲毫沒什么留戀的了。“沒有你,我也可以過得很好。你不用給我錢。”男人背對著坐著,不置一詞。“你知道你最大的失敗是什么嗎?”少年拖著行李箱,冷嘲道:“你最大的失敗就是懦弱,連喜歡一個人都不敢說,只能藏著掖著作死自己。幸好,我不像你,我很正常,我有愛的能力。我敢愛敢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過得比你好多了。想想就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