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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法緩慢點頭:“我當然知道,所以不僅沒恨過,反而還天天想著。”“在這邊還習慣么?”蘇逝川問。“沒有什么習慣不習慣的,反正都過來了。”西法的語氣很淡,聽不出任何情緒,他深吸了口煙,靜了半響,忽然問道,“剛才你讓布蘭特轉(zhuǎn)達給老師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蘇逝川被“老師”這個稱呼弄得恍然怔住,西法很敏感,幾乎同時察覺到了他的異樣,主動解釋說:“我以為你聽說了,雷克斯也是為了方便把我融入聯(lián)盟的體制,所以在這邊把我封為了皇儲,他任皇導師。”“是聽說過,”蘇逝川笑道,“就是一下沒反應過來。”“你要是介意,那以后當著你的面我就不叫。”說完,西法抬眸迎上蘇逝川的視線,又耐心重復了一遍,“所以你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蘇逝川知道這兩次重復的深意,沉默了有一會兒,他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說:“你來到聯(lián)盟這么多年了,如果真懷疑過什么,或者有什么疑問需要我解答,其實大可以直接說出來,犯不著在我面前兜圈子。”聞言,西法倏而笑了,道:“那不一樣,我就算懷疑了也不能說出來,當初答應了相信你,這輩子都不能食言。”蘇逝川被這句口不對心的話逗笑了,邊抽煙邊瞪了西法一眼,笑罵道:“小兔崽子,跟了雷克斯也不知道學點好,耍心機的功夫倒是見長,還都用到了我身上。”“最開始教我這些的還不是你?”西法從容反問,“再說了,我這么疼你,多打一下都不愿意,怎么能說成是耍心機?”蘇逝川笑而不語,忽然覺得這小混蛋變得伶牙俐齒起來了,以前都是被說得沒脾氣,現(xiàn)在已經(jīng)熟練掌握了反咬一口的能力。“當初你問我為什么不跟你一起走,其實是因為還不到時候。”指間的香煙已經(jīng)燃至濾嘴,蘇逝川把它攆滅,再抬頭,一臉正色地看向西法,“雷克斯是位優(yōu)秀的統(tǒng)帥,聯(lián)盟也擁有不錯的軍事實力,但是如果與帝國一戰(zhàn),恐怕我們誰都不能預測出與之對應的結(jié)果。”西法說:“所以你選擇了留下,就是為了確保那個結(jié)果的萬無一失。”“不確定因素太多了,沒有人能確保萬無一失。”蘇逝川心平氣和道,“我只是把自己留在了最接近西塞的位置,確保可以在第一時間得到最真實的情報。”“那現(xiàn)在呢,你認為時機到了,所以想辦法脫身來了聯(lián)盟?”西法道。蘇逝川搖頭:“這是一個雙向計劃,對待帝國和聯(lián)盟,我有不同的理由和不同的目的。”“我的身份決定了我不能輕舉妄動,否則軍部會第一個察覺到我意圖叛國。十年前,在針對你的那場劫獄行動中,帝國第二騎士蕾莉亞戰(zhàn)死,而后封塵接替了她的位置,動身前往遠星系駐守,我接下了她手里的另一項任務——替帝國培養(yǎng)出一批特工,完成新的滲透計劃,所以這次來不是因為‘時機到了’,而是因為那批特工已經(jīng)全面成熟,滲透工作可以正式展開。”西法霍然一驚:“你真的為帝國帶來了一批特工?”“當然,”蘇逝川理所應當?shù)匦πΓ岸宜麄円呀?jīng)深入到了天狼星,應該按照我的部署,各司其位了。”“你瘋了?”西法完全不能理解,“不管你讓布蘭特轉(zhuǎn)達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我默認了你要跟雷克斯談條件,而且默認了你想利用這次談判留下來,對不對?”“對。”蘇逝川坦白承認。西法:“可是你的做法損害了聯(lián)盟的利益,他怎么可能留下你?!”“我說了這是一個雙向計劃。”蘇逝川耐心解釋,“按照西塞的安排完成培養(yǎng)和部署,這些僅僅是為了削減他對我的懷疑。你也知道,因為我們的關(guān)系,他從很早以前就對我表現(xiàn)出了不信任,這種不信任并沒有隨著你的離開而淡化,它一直存在。所以在帝國看來,我此番前往聯(lián)盟是為了親自主導并參與特工滲透,我的落網(wǎng)本來就是計劃中的一環(huán),這一點對聯(lián)盟和帝國方面都一樣。”西法眉心淺蹙,靜了幾秒,又道:“那在你的雙向計劃里,指向聯(lián)盟這邊的原因是什么?”這句話的意思昭然若揭,但在更深一層的含義里,蘇逝川卻品出了此時最為敏感的陣營問題——西法已經(jīng)徹底接受了現(xiàn)狀,比起洛茵帝國,他顯然更關(guān)注聯(lián)盟的利益。“我會對雷克斯示好,”蘇逝川說,“讓他明白我是友非敵。”“你決定借此機會背叛帝國,加入聯(lián)盟?”西法一陣見血道。蘇逝川緩了口氣:“也可以這么理解,總之就是我遲到了十年,現(xiàn)在終于到了可以過來的時候。”此話一出,監(jiān)視室倏而陷入一種古怪的沉默。西法絲毫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喜悅,他的神色依然平靜,以一種審視的目光注視著蘇逝川,將懷疑毫不掩飾的表現(xiàn)出來。蘇逝川迎著他的視線,泰然自若地接受了這份懷疑,卻不由得在心底苦笑,心說這家伙果然是長大了,問題提得鋒芒畢露、步步緊逼,簡直難纏得讓人頭疼,而且看這架勢,有下文恐怕是必然的了。果不其然,在漫長的沉默過后,西法的下一句話是:“你對他示好,讓他明白你是友非敵,這些必須建立在基本的信任上,可別說是雷克斯,聯(lián)盟隨便一個人都不可能相信你這位從帝國來的皇導師。逝川,你打算說服他的那個理由,介不介意先告訴我?”這相當于換了種說法,第三次問了那句話的含義。蘇逝川心知肚明,遲疑著不知道怎么開口。西法忽然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稍稍用力,引導他看向自己。“你早就預見到了會有這一天,于是提前在我身邊安排了一只假烏鴉,讓他身上的破綻顯而易見,讓跟他有過接觸的人心里都存有疑慮,尤其是在軍演上自以為自己見過烏鴉的雷克斯。十年時間,無數(shù)次接觸,那個疑慮會不斷發(fā)酵,誘發(fā)一次一次的猜疑,從而埋得更深、也更清晰。”“等到你認為的時機到了,你就來聯(lián)盟自投羅網(wǎng)。因為身份特殊,所以你確信提審你的人必然身處高位,不管那人是誰,你都會讓他幫你向雷克斯帶話,那句話會正中雷克斯心里疑慮,以他的謹慎,你們見面幾乎是水到渠成的事。”話說至此,西法不甚明顯地笑了一下,好整以暇地問,“我說的對么?”蘇逝川面色波瀾不驚,心底卻隨著對方的敘述緩緩爬上了一層寒意。讓他感到不安的不是這番分析,而是之所以會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