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小聲咋舌，“劉嫚的演技要超神了！”

    他們哪里知道劉嫚并不是演，她只需要回憶過去的生活就夠了，她想起小趙氏哀求太監宮女時深深佝僂的腰；想起徐夫人清高的眼睛，時常麻木呆滯的望著宮外的方向；想起玉美人的貓被毒死后，她痛哭中的絕望。

    王昭君和她們有什么區別？或者說，王昭君和自己又有什么區別？

    劉嫚演的就是自己。

    明知是演戲，王向勤看到匍匐在自己腳下，行大禮的劉嫚，還是感到不安與心慌，這個拜禮太逼真了！他們不只是在玩換角扮演的小實驗嗎？

    他連忙說，“現在你可以平身了，榮義公主。”

    第三百五十六章 換女主

    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中，劉嫚終于站了起來，她的膝蓋跪麻了，有點失去知覺，本能的踉蹌了一下，一旁飾演太監的龍套馬上扶住她，“公主殿下，您當心。”

    這位龍套說完，自己都愣住了，他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也可以演技爆棚，他從頭到尾目睹了劉嫚的表演，被她身上的悲涼感所打動，一下子入戲太深，一句“公主殿下”張口就來，卻真心實意。

    如果他真是這個太監，他一定打從心底認同王昭君公主的身份。

    更令他沒想到的是，劉嫚轉頭就對他說，“謝謝您，”哪怕到這個地步，她還沒有忘記基本的教養與禮儀。

    這場戲原本到這里就可以結束了，傅非倩卻出言不遜道，“榮義公主，你明知前路艱險，還執意替本宮和親，莫不是為了呼韓邪單于夫人的地位，為了將來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

    劉嫚目光平和的看向傅非倩，

    “我只想離開冷宮。”

    她沒有什么保衛邊疆安寧、用一己之力維持兩國和平友好的崇高境界；

    她不管那位呼韓邪單于是什么牛鬼蛇神，根本不考慮將來的婚姻是否完滿；

    她更沒有那么好心，為了保護華陽公主，而舍生取義，

    她的目的僅僅是離開冷宮，就是這么簡單、誠實。一句話道不盡的卻是過去冷宮生活的辛酸和艱難。

    劉嫚沒有像某些演員，喜歡用夸張的面部表情來表現所謂的情感，她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明顯的情緒波動，既無被冊封為公主的喜悅與慶幸，也無對匈奴生活的期待或者恐懼。

    她的眼神甚至是有些空洞的，仿佛只要能離開冷宮，她什么事都愿意做。

    林知做了近三十年的導演，從來沒有從一個演員臉上看到如此真實的情緒，真實得讓他覺得周圍的攝像機，和其他現代的東西都是虛無的，而他是昭君出塞的親歷者、旁觀者，他能與王昭君感同身受，這樣的代入感太強大了！

    不只是林知，旁觀的唐圖、姜琳，以及其他工作人員都有這樣的感覺，每個人都像是目睹了一場真實的歷史事件，身邊的人一提醒，才回過神，哦，這連拍戲都不算，是在玩換角游戲！

    有些戴眼鏡的人，入戲太深，摘下眼鏡一看，竟發現鏡片霧蒙蒙的，是啊，剛才劉嫚的眼神，不知為何看著令人心痛想哭。

    實驗結束了，結果一目了然，每個人心中都有數。

    無論劉嫚走到哪兒，旁人都不自覺得看向她，為她讓出一條路，她身上的氣質是吸引人眼光的磁石，每個人都對她的演技心服口服。

    而傅非倩仿佛被人遺忘了般，還直矗矗的站在高臺上。

    李思彤回頭看了傅非倩一眼，便和王向勤一起走下臺，邊走邊說，“感覺到了沒，剛才劉嫚的表演，才叫做壓戲。”

    王向勤點頭，傅非倩被壓制得慘不忍睹，而他和李思彤也好不到那里去，他們完全是在跟著劉嫚的節奏走，把原本的臺詞都忘記了，整場戲都被她一個人掌控住了。

    真是汗顏，他們都是老戲骨，卻在一個新人面前毫無優勢。

    更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對劉嫚一點不感到生氣，李思彤看起來也挺開心的！？

    李思彤對他說，“圈子里總算出現一個不走歪門邪道，真正用心演戲的女演員了。”

    “什么演員，人家是網紅，哦對了，聽說她還是書法家呢！”王向勤越想越覺得劉嫚好厲害……

    另一邊，劉嫚準備跟苗小妹去化妝間卸妝。

    田亞夫叫住她，林知也在他身邊，兩人用發現寶藏的眼神看著她，他們問她為什么修改劇本和臺詞。

    劉嫚靦腆一笑，“我沒有專門背女主角的臺詞，也不太記得她有哪些動作，只好按照我自己對歷史的認識，現場發揮。”

    田亞夫又問，“傅非倩跟你為了妝容爭執了一上午，你卻低頭不露一面，難道你也嫌這個妝不好嗎？”

    劉嫚搖頭，“我很喜歡小妹設計的妝容，無論是華陽公主的妝還是王昭君的妝，我都喜歡，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在這一場戲上特意展示容貌，我希望用王昭君這個個例，折射出冷宮和她相同經歷的女人們，她的臉模糊化了，才能代表其他人。”

    田亞夫和林知腦中再次響起她所說的那句“我只想離開冷宮”，他們以為她是利己主義，卻沒想到，她其實上升到了他們都未曾考慮過的高度。

    等劉嫚走開了，田亞夫對林知說，“我那天來前殿找靈感，真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意外之喜，老天爺的安排太妙了！劉嫚的學識和涵養，遠遠超過了普通演員，我認為她足以擔當女主角王昭君。”

    其實林知也想換女主角，看過劉嫚飾演的王昭君以后，之前傅非倩拍的那些鏡頭，他就看不下去了，更不提傅非倩現在不在狀態，劇本都不認真看，拍出來的東西更加不忍直視。

    但林知糾結的點有兩個，一是劉嫚演王昭君，華陽公主這個角色該怎么辦，難道另外再找人嗎；二是如何順利與傅非倩解約，還不得罪何路深。

    田亞夫說，“第一個問題好解決，華陽公主還是讓劉嫚繼續演，再找肯定找不到比她更適合這個角色的演員，王昭君前期的妝容丑陋，和華陽公主形象反差大，不要緊，后期讓化妝師重新設計妝容，劉嫚再穿上匈奴的服侍，也能區別開來，再說電影里一人分飾兩角并不少見，免得又要重拍華陽公主的戲份，”

    “至于第二個問題嘛，”田亞夫腦子一轉，狡猾道，“不如交給觀眾來評判？”

    林知秒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