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輔導已近半月，又配合著藥，張凜感覺楊清的狀態好多了，雖然和從前還是有一段差距，但他相信要不了多久楊清就會徹底好起來，因為楊清的好轉，他的心情也在天天變好，連論文的進展都很快。

談舜禮努力的這么久，終于到了接受檢閱的時候，自從高考結束，就到了中考的倒計時，中考那兩天天氣很好，如同大多數父母一樣送小孩進考場，然后在考場外焦急等待，張凜和楊清也是如此，只是在等了一會兒后，張凜讓楊清去車上等，因為六月的陽光曬著，還是有些熱的。

可如果張凜知道這個關心竟成了永別時，他恨不得殺了自己。

楊清這幾天的心情都不錯，吃藥控制病情，他才有精力去思考前幾個月的自己，然后越發覺得那時候自己真是夠了，如果說當初決定接受治療是因為不想看到張凜難過的話，那如今再接受，是不想繼續那個狀態了，他也知道那樣下去，他遲早要像他上輩子最后選擇的路，那是他如今承受不了的后果，他這輩子有愛人，有小孩兒，不再如同上輩子孤家寡人，他怎么放心得下他們。

考語文得兩個小時呢，楊清就拿著他的手機在那兒看著，說起來這段時間他還沒有心情看過手機，手機里各種短信翻的他手指都難受了，他正想全部刪掉的時候，一個人名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柯狄發過來的。

那是一張圖片。

圖片上是一輛車里，張凜和柯狄坐在一起聊天的情景。

楊清感覺腦袋似乎轟的一聲快要炸開了，血氣上涌，他出現了短暫的失聰，他又想起曾經張凜和柯狄在床上，時隔那么久，但是那一天的情節他還記得那么清楚，到了這一刻，他不愿承認張凜在他心中的地位，好像承認了就對不起上輩子的自己一樣。

考場外面，張凜捂得很嚴實的守著，楊清往那邊看的時候，都看不見張凜在那兒。楊清突然覺得他這半個月來接受的心理治療什么用都沒有了，他不過是看了張凜和柯狄的一張照片，就讓他又回到了那個狀態。

楊清覺得很累，他再也不想繼續了。

手機就留在了車上，楊清根本沒有想著把手機帶走，他下了車，也不知道往哪兒走，但他知道他要遠離張凜，于是就大步走著。

要走去哪兒？

能走去哪兒？

要去沒有張凜的地方。

哪兒都能看到張凜的痕跡。

人在恍惚間，是能自動忽略周遭的一切的，楊清可沒注意到周圍人停了腳步，等著紅綠燈，他仍舊慢悠悠走著，貨車撞過來，轎車碾壓，楊清感覺到巨疼的同時，竟有一種莫名解脫的感覺，他想至少這次不是自殺，至少愛他的人不會太難過了吧？他也在想，他存在的這輩子，對另一個自己未免太不公平了，如果這場車禍能讓他徹底消失，只剩另一個楊清就好了。

后來

再醒來，周圍是一張張稚嫩的臉，班主任那張臉也年輕了好幾歲，他在講臺上面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紀律，然后就說著換座位的事，剛剛進入初中生活的學生們可沒有那么強的紀律性，老師才說了幾句話，他們就又說起來了，可能是對老師安排的座位的好奇，紛紛交頭接耳，在說著什么。

老師自然是暴怒，可又有什么辦法。

楊清沒帶任何表情的看著前方，可如果有人細看的話，會發現他的雙眼一點兒焦距都沒有，就像是瞎子空有一雙好看的眼，卻沒有神。

突然被老師念到的“張凜”兩字，讓楊清眼神波動了下，他近乎本能的去看后門位置，才十三四歲的張凜看起來嫩極了，但五官已經能看出以后的帥氣了。

老師在念了“張凜”之后，緊接著念的“楊清”，如同楊清記憶中一樣。張凜聽到這兩個字后，不停的問著前面同學楊清是誰。

這一幕，楊清經歷了兩次，這是第三次看著，現在看，如同在看電影。

沒想到又回來了啊。

對于一個想死的人，卻有兩次重來的機會，楊清不知道這是不是上天和他開的玩笑，連上天都覺得他這兩輩子過的實在太差了，才讓他重生嗎？

這一次死之前他又在想什么？楊清不用刻意去想，他死之前遺憾的是，他還沒跟張凜說過，他愛上他了。

楊清看著張凜那張稚嫩的臉沖他露出了笑容，他也對著張凜笑了下，露出了一對漂亮的梨渦。

愛，明白的太晚，但是這輩子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