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誰能留著過去的課本呢？

    便有人找到了，多半寶貝一般藏起來，秘不示人，關(guān)上門偷偷學(xué)習(xí)。

    楊瑾不僅有全套的書，還大方地拿出來給大家一起看，大家也就把這些書當(dāng)成了心肝一樣愛護，看到蔡穎把書弄壞了，比魯盼兒還要生氣呢。

    蔡穎豈能不知道，“是我不小心放在炕上，婆婆以為是廢紙就拿去燒火了，只來得及搶回一半……”她把頭低得更深了，“我對不起大家。不過，我以后不來了，也不會再借書，希望你們都能考上大學(xué)。”

    魯盼兒猜到了，“你婆婆是故意的吧？”

    先前大壯從不讓蔡穎抱，現(xiàn)在卻在蔡穎的背上，就是吳強答應(yīng)看著的小豆兒也跟著娘過來了，再加上這本被毀掉一半的書，事情很明顯。

    蔡穎從來都是個細(xì)心的人，而她婆家的事誰不知道？幾個知青也就明白過來，陳大為沉下臉，“不讓你參加高考就明說，為什么燒了我們的書？我再去揍吳強一頓！”

    錢進也應(yīng)和著，“我跟你一起去！敢燒我們的書，總得付出點代價！”

    “別，別，求你們了！”蔡穎趕緊拉住他倆兒，“這次不關(guān)吳強的事！他是愿意我參加高考的，只是公公和婆婆怕我考上了跟他離婚，才……自從那次之后，他再沒動過手。”

    既然蔡穎攔著，同學(xué)們也沒有強出頭的道理，陳大為一甩手進了屋子，“我去廚房做飯。”這些日子，他們索性把糧食帶過來，晚上就在楊家一起吃。

    錢進也說：“不讓你參加高考就好好說，燒書就不地道了——蔡穎，你也太老實，無怪一直被欺負(fù)。”

    蔡穎已經(jīng)快哭了，魯盼兒就推錢進，“趕緊去幫陳大為做飯吧，一會兒楊瑾就回來了。”又幫忙將大壯從蔡穎背上抱下來，放在她懷里，“先坐一會兒，歇一歇。”

    趙新月就在蔡穎身邊坐下了，嘆了一聲氣拍拍她，“都是老同學(xué)，他們說你也是為你好，你就是太軟了，吳強說讓你高考你就來了，說不讓你考燒了書你還乖乖聽著，難道他們家人是皇上？連個生產(chǎn)隊長都被選下來，憑什么說一不二？”

    “就為了你要參加高考，楊瑾一大早就去找隊長開介紹信，估計現(xiàn)在已經(jīng)替你在公社報了名。結(jié)果你婆婆說不考就不考了，要我說，你就應(yīng)該繼續(xù)來看書參加高考！”

    “你要是考上了，大學(xué)畢業(yè)還可能分配回北京呢！就算回不了北京，起碼吳家以后不敢這么欺負(fù)你了吧？”趙新月就又問：“魯老師，你說蔡穎是不是應(yīng)該繼續(xù)復(fù)習(xí)參加高考？”

    “考上大學(xué)當(dāng)然好。”魯盼兒正在給梓恒脫去厚衣服和鞋子，從暖水瓶里倒水兌好給他洗了手，又招手叫過小豆兒，也替她也脫了鞋子洗手，“上炕跟弟弟一起玩兒吧。”再拿出幾塊餅干分給兩個孩子。

    轉(zhuǎn)身給趙新月、蔡穎倒了水，又晾上一杯給孩子們預(yù)備，這才坐下來頭繼續(xù)說：“可是蔡穎姐如果自己帶著兩個孩子，恐怕沒有時間看書復(fù)習(xí)。”

    家里只有梓恒一個小孩子，白天九奶奶帶著，晚上則是豐收豐美照看，又有這些知青朋友們幫忙做晚飯，楊瑾還特別體貼，饒是這樣，魯盼兒也要在孩子身上分許多心思，自然會耽誤學(xué)習(xí)。

    趙新月沒結(jié)婚，對家務(wù)瑣事并不十分理解，“雖然要帶孩子，可是蔡穎也不必上班呀！再說孩子也不是你一個人的，吳強怎么也應(yīng)該負(fù)擔(dān)一半兒！”

    偏巧，這時候吳強進來了，沉著臉說：“哪家男人帶孩子？還不是女人的事！”又向蔡穎提高了聲音，“不是說過來講清楚就回去嗎？怎么這么久還不回！家里飯還沒做呢！”

    “又是帶孩子又是做飯，孩子是你們倆的，飯也是你們一起吃的，為什么都要女人做？”趙新月很討厭吳強，就搶在前面說：“現(xiàn)在是新社會了，男女平等，你那套行不通了！”

    吳強也討厭趙新月等人人，他被這些知青打過，罵過，在整個公社丟盡了臉，就恨恨地說：“你要讓男人做飯，就去管自己家的男人，我們家的人不用你cao心！”

    “嫁了你就是你家的人了？”趙新月不客氣地反駁。

    “當(dāng)然，嫁過來就是我們家的人！”吳強氣哼哼地說著。

    小豆兒就在炕沿上舉著一塊餅干遞了過來，“爸爸，吃餅干，別吵。”

    吳強一巴掌將餅干打掉，“吃什么吃！趕緊回家！”

    小豆兒就抽噎著小聲哭了，又舍不得那塊餅干，跳下炕去撿，正好站在吳強面前，吳強越發(fā)生氣，抬起腳踢了一下，把女兒踢得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兒。

    蔡穎趕緊放下兒子，把女兒抱在懷里哄著，又向丈夫生氣地嚷：“小豆兒惹你了嗎？你又拿她煞氣！”

    先前魯盼兒見他們吵嘴并沒有插言，趙新月是好心，可是她卻不懂，就算吵贏了吳強，蔡穎也要回去繼續(xù)過日子的，兩夫妻反而更容易生隙。眼下見小豆被打卻忍不住了，也向吳強問道：“這可是你自己的女兒，怎么能下得去腳呢？”急忙又抓了幾塊餅干給小豆兒，“乖，不哭啊。”

    梓恒也過來，把自己的餅干給了小豆兒，“姐，不哭。”

    小豆兒一向乖巧，果然就不哭了，還把自己的餅干分給梓恒，“弟弟吃。”

    那邊趙新月已經(jīng)氣得大罵：“虎毒不食子，你還是不是人！”

    三個女人一起對著自己，吳強才不害怕，“我也不是有心的——不過是個丫頭片子，踢一腳算什么……”抱起放在炕上的兒子，“蔡穎，我們回家！”

    先前他想著如果蔡穎能考上大學(xué)，將來成了國家干部，比爸爸當(dāng)生產(chǎn)隊長還有面子，而自己和孩子們也能跟著借光，所以再三鼓動蔡穎報名高考。可是mama知道了只提了一句，吳強就反悔了，蔡穎考上大學(xué)，將來不回來怎么辦？

    蔡穎可是與自己鬧過離婚的。

    要是她真離婚走了，自己再娶不到這樣的媳婦了。

    所以他也就聽mama的安排，把大壯送回來給蔡穎帶，又燒了書。

    就是蔡穎在楊家多說一會兒話，他心里都急，萬一這些人鼓動媳婦兒，她不肯放棄高考怎么辦？

    “好威風(fēng)呀！”屋子里的動靜驚動了廚房里的陳大為和錢進，他們不知什么時候一左一右站在門前，看著吳強冷冷地說。

    吳強并不知道這兩個人也在，否則他怎么也不會跟趙新月吵嘴了。

    七隊這兩個知青他記得很清楚，聽說是蔡穎的同班同學(xué)，帶頭動手打過自己，下手特別狠，“沒，沒有，我就是接她回家。”又低聲催蔡穎，“快走吧。”

    蔡穎幫小豆兒穿上鞋，拉著她的手要出門。

    趙新月站起來大聲說：“蔡穎，命運是你自己的，參加不參加大學(xué)要你自己決定！”

    蔡穎遲疑了一下，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