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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自然沒有不答應的。月圓兒戴了一頂小帽子,穿的紅彤彤的十分喜慶又可愛,一見著日盼夜盼的小舅舅就捂著頭咕嚕咕嚕地開始告狀。朱定北聽了半晌,才聽明白,這是在告她爹娘的狀呢。朱三姐一邊按她在懷里不許她往朱定北身上撲,一邊笑得直彎腰,“哎喲了不得了,還會告狀了。阿弟你是不知道,二月二那日給她剃了頭發,這小丫頭點兒大就知道美丑了,足足哭了兩天呢。今個兒出門還自己找了東西往頭上纏,說要見舅舅丑丑的,還把自己說哭了,給她戴上帽子才住嘴。”月圓兒聽見氣得一邊捂著帽子一邊打她肩膀,更起勁地對朱定北告狀了。大靖的孩子在二月二這天都要剃頭,一則為了他們身體長得更好,二則是為了以后他們的頭發長得更密更黑。這是個重禮,要保留到三歲。月圓兒明年還得有一次,現在就這般愛美了,明年還不知道要怎么哭呢。朱定北不忍心告訴她這個事實,讓三姐把孩子放在自己身邊哄了一通,夸得她露出笑臉又送了禮。哪想到這孩子還把禮又還了一半,說是要送給他的,說著小手還貼著他瘦削的臉說:“月圓兒不怕,舅舅和月圓兒一塊兒丑丑。”聽得幾人又是笑又是心酸。第116章長兄歸京水生仔細地給小少爺穿好衣服,又將他脖子上掛著的玉吊子和手上戴著菩提子仔細擦干水漬,再將平安符貼身放在他里衣內兜里,神色認真而虔誠。朱定北這一次遇襲讓他好幾天都睡不好覺,待朱定北傷勢穩定下來后他比老夫人更早地倒了下去,病勢洶洶。那一日雖拼命趕回城求援,但朱定北險象環生的結果依舊讓他寢食難安。他一邊怨恨自己沒有留在少爺身邊替他擋刀擋箭,另一邊也在恨自己,為什么當時不能快一點,再快一點帶侯爺來就少爺。朱定北傷后精力大不如前,靠在軟枕上這一會兒功夫就睡著了,被水生放平的時候驚動地醒了一下,睜眼見是水生剎那間緊繃的身體才放松下來。水生哽咽一聲,趕忙捂住嘴,眼淚撲簌撲簌地掉下來怎么也收不回去。朱定北有些不安寧地醒過來,模糊地道:“阿兄的屋子收拾好了嗎?”他沒有發現朱水生的異樣,其實這句話也如同夢囈一般,再說什么要說什么自己都未必清楚。水生答了話,才發現他又睡著了。他在床邊守了一會兒,也有些昏沉地抱著胳膊往旁邊的小榻上倒頭睡下了,夜里幾次驚醒,見朱定北在睡夢中氣息均勻才敢繼續閉上眼睛。因李平通敵匈奴一案,原本今年應當同眾武將回京述職的朱振梁不得不留在鮮卑府嚴守邊防。派自己手下的一等大將替自己回京之余,六年沒有歸京的朱征北也被準允隨行。今年情況特殊,因此皇帝陛下只點了一些人回京,旨在敲打。且不放心局勢,因此二月中旬便發出詔令,三月武將回京,四月離開,而不是像以往一樣夏秋時節歸京。朱征北抵達鎮北侯府那日,因一場雨剛剛起暖的氣溫陡然降低,天色也未放晴。老侯爺親自出城接了他,回府之后便直接朝胞弟所住的小院趕來。“長生……”朱征北不敢置信地看著朱定北,那副蒼白瘦弱的模樣,讓他心中一沉,竟有些邁不開步子來。“阿兄,你回來啦。”朱定北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朱征北仿佛被驚醒一般,驀地快步奔到他床邊蹲下,抬手想抱他卻又很快收回手了,“疼不疼?阿弟好些沒有,大夫怎么說,礙事嗎?”他連連問了幾個問題,沒等朱定北或其他人回答,便紅著眼顧自自責道:“阿兄對不起你,是阿兄沒有護著你……”朱定北鼻子一酸,臉上最做了一個怪笑的表情,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上了,顫著聲道:“阿兄你哭起來還是這么丑,哈哈。”朱征北:“……”眾人:“……”老夫人收了淚,出聲道:“長東安心,大夫說已經沒有大礙,只是他丫往后得小心養著,沒有一年半載我是不敢放他出門了。”朱征北弱冠后的表字反而隨了朱定北的小名,以長字為首,倒與他父輩一樣了。朱征北這才回過神來,起身退后幾步,恭敬地給老夫人和老侯爺磕了頭,兩老自然又是一番熱淚。大孫兒在沙場殺敵,也有幾次傳回兇險情形,他們也一樣心疼他。朱定北等不及地又招招手讓他到自己身邊來,抬手扯著他的臉皮道:“阿兄都長胡子了呀。”朱征北臉上這才有了點笑容,小心地坐近胞弟身邊,拿扎人的臉蹭了蹭他的手,說:“阿兄大啦,你往后也會長的。”朱定北:“……”他可不是羨慕!這模樣生的和阿爹真是越來越像了。朱定北噗嗤一笑,兩兄弟親密地說著話,滿肚子地往外倒,倒是把兩位長輩冷落了。老夫人便忙著去廚房張羅,想著親手給孫兒做碗面。她還記著大孫兒最愛吃的面食,幾天前就念叨著了,今日正待大展身手。老侯爺也沒閑著,他見孫子就背了一個簡單的包裹回來,少不得有些東西得給他添上。屋子里的人也有眼色,都退了下去留他們兄弟二人。朱定北著實有些想念他,拉著他的手就不放了,將他這三年來的近況一五一十地問了清楚,又執意瞧了他身上新添的傷,仔細地問了當時的情況,又不免罵了幾句匈奴胡狗。兄弟倆比起來,朱征北實在是個嘴笨的。這些年,或許是因為年歲大了的緣故,也或許是他親生姨娘陷害胞弟險些致命的打擊讓他原本浮躁的性子沉下來的原因,他變得愈發沉穩,也變得更加少話了。但兩人在一起卻一點都不冷清。朱振梁和高娘子兩人一個軍務繁忙一個醫患緊急,朱定北較真起來多半是被大了九歲的兄長又當爹又當娘拉扯大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他嘰嘰喳喳問東問西,朱征北有許多話說不出口,但也順著他的話頭將他的身體狀況,學業,洛京交的朋友,逐一了解。不見一點久未見面的生疏。午后朱定北吃了藥便又睡下了,朱征北守了個把時辰,才被老侯爺叫到了前院書房。爺倆甫一照面,朱征北嘭地一聲結結實實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阿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