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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看著眼前這張本來陽光帥氣,此時卻只有失落和沮喪的臉。何景陽眼神茫然,象是努力要盯著什么地方看清楚,更象是所有負面情緒攪在一起旋轉,最后形成一個黑洞,要把所有看到的東西都拖進去,吞噬掉,一起下墜。那個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何景陽,仿佛被他忘在去年了,沒帶過來。關唯想做點兒什么,來阻止何景陽繼續下墜,卻發現自己除了一腔無法言說的心意之外,無計可施。那就用這心意吧。無法言說,就身體力行。“我給你個證據,你肯不肯信?”關唯返身把門插上,又爬到床鋪上拉了窗簾關了燈。“我……信?信什么?”何景陽還陷在低沉里不能自撥,一臉茫然。屋里一片漆黑,火爐里漏出的那一點點紅光顯得越發亮了。何景陽下意識地站了起來,看著關唯忙乎完,黑乎乎一個人影兒站到他對面。長高了,都打到我眉毛上了……沒容他多想,就見眼前人影兒一晃,竟是將自己攬在了懷里。緊接著便有什么東西自下而上掠過脖子,貼到耳邊,溫溫軟軟。何景陽身形一僵,呆立原地。“信了么?”關唯悶悶地問。“什、、什、、什么——”何景陽渾身冰涼,不過血了。關唯沒奈何地“嘖”了一聲,重新覆上來。這一次卻不是一掠而過,而是靜靜地停留。周義有一次在熄燈后的臥談會上,給他們出了個謎,說打一個事兒,“你得把嘴巴貼上去,小心翼翼地湊上去,感受溫度和濕度。然后要輕輕地舔,舔完了再吸,吸夠了再用舌頭尖兒一圈兒一圈兒地卷……”他沒說完。因為何景陽嚷嚷著“兒童不宜”,還說隔著兩層被子都能感覺到關唯的臉要熱得著起來了,照顧一下小同志們的情緒。周義壞壞地笑:“我就說吃個五毛錢的奶油冰棍兒,怎么兒童不宜了?”清冷的月光自窗欞流入,屋里剛關燈時的一團漆黑慢慢被稀釋開,何景陽覺得關唯當時應該聽懂周義的謎語了,因為覆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一點兒溫熱開始不老實起來,有什么東西自關唯唇間鉆出來,在自己耳后輕輕試探著,象一頭新生的幼獸,柔軟而濕潤,又略帶些好奇地打算在這新世界開疆擴土。何景陽胸口蹲踞了一下午的那只怪獸頓時嚇得轉身逃開,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抬起僵硬的胳膊,伸手去推。關唯立刻停止動作,后退一步。皮膚上的溫熱隨之消失,何景陽沒想到他退得如此迅速,伸出去的手還停在半空。“信不信我會等你?無論荒原,綠洲。”關唯輕笑一聲,轉身去開了燈,卻并不看何景陽,一步跨上床,抖開被子鉆了進去,“你要是不上來,我就一直等著。”何景陽竟然一夜無夢。第二天醒來,關唯的被子疊得四平八整,人卻不在,爐子上倒是給他留著早飯。一直躺到感覺出屋里的冷意,他才起身把火弄旺,洗臉洗頭,又把床收拾整齊后,開始吃早飯。胃里舒服了,頭重腳輕的飄浮感逐漸褪去,仿佛重回人間。“信不信我會等你?無論荒原,綠洲”——關唯這句話他想一次就想哭一次。雖然貼在耳后過于親密的那一點溫熱讓他覺得尷尬荒唐——但是,和這份心意比起來,似乎沒那么要緊,至少不需要非得一探究竟。摸出李杰的文房四寶,端坐在條桌前,何景陽打算寫點兒什么。沉淀一下情緒,提筆卻是一個“井”字,之前好似消失不見的種種郁結與難受,重新翻滾而至,壓在心口喉頭。罷了!他把筆一扔,又拿起書來,歪在被垛上看了兩眼,胡思亂想一會兒,再強迫自己看兩眼,終于把書也扔了。如果說關唯在井口等著,那倒確實是讓他往上躍的動力,無論外面是什么都無所謂的。再說了,有關唯的地方,怎么可能是荒原呢?就算是,也是有一抹亮色的荒原。思來想去,何景陽不那么難過了。再回顧一下自己的成績,還有黃晉幫他挑選的那些參考書,更加覺得還是可以稍微努力拼一下的,斗志漸漸有所回升。中午關唯回來,進門嚇一跳:大通鋪上整潔有序,床板一塵不染,小條桌锃光瓦亮,放假前人們堆起又坍塌下來的書也收拾好了,靠墻摞起;小火爐上坐著一大瓷缸子水,熱氣升騰;地上掃得干干凈凈,爐渣也倒了。田螺姑娘何景陽沒有象神話故事里那樣回到墻上貼著,而是背對著門坐在小馬扎上,面朝火爐沉思,聽見門響立刻回過頭來,倆眼珠子瞪著關唯,欲言又止。關唯看著他那股勁兒,就象一條獨自在家一天的大狗忽然看見家人回來,就差給他把拖鞋叼過來了,不由想笑,又不知道他現下是個什么情緒,尷尬起來。“給。”何景陽把手里揣著的熱水杯子遞過去,“暖暖手。”關唯心下一松,接過杯子一邊暖手一邊找話,“你這干嘛呢?宿舍整得跟行宮似的。”“他們今天都要來了,干凈點兒好,正好我也閑著。你怎么才回來呀?餓死我了!”何景陽嘴里嚼了塊東西,聲音含混不清。關唯無奈嘆口氣,不明白自己怎么能從他這后半句里,聽出來一絲撒嬌,他覺得自己和這人是斷不開了。“我去給咱倆報道了,讓老徐抓了差,幫他收拾了半天辦公室。哎,他弄了臺雙卡收錄機,好多磁帶,我聽了一上午歌兒。”“哦!那你吃中午飯了嗎?我還沒吃~~”何景陽繼續咯吱咯吱地嚼著不知道從哪掏出來的一塊燒餅。“沒。你今天肯出門兒了嗎?”“肯了,你吃嗎?”何景陽遞過啃得目不忍睹的半塊餅子。關唯嫌棄地看一眼,“不要,你要肯出門就去打飯。”這有啥?何景陽在心里默念:昨晚還打算啃我脖子呢,你也沒嫌!關唯好像感應到了何景陽的心理活動,漲紅臉甩過一個白眼球來。何景陽暗笑,心情好了許多。倆人十分默契地在沉默中達成了“昨晚那章咱就揭過不提了”的協議,就象一個夢,那就別讓它醒。第26章物理競賽過了中午,人們陸續都到了。各人都帶著一大袋吃的,逐樣掏出來往條桌上擺:“干饃片,烤的,地瓜干,烤干又焐過的,紅棗,火上焙出來的,核桃仁兒,也是焙過的,耐放,不會油糟了……”“干饃片是你媽給你帶的干糧吧,這個你收起來,給你吃完了咋整!”周義提醒趙炳才。“沒事,吃完了我就吃你們的。”趙炳才答得毫無章法又挺有道理。“那……我們要是不給你吃呢?”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