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江瑤不愿意看到各種各樣的相親對象，除了給自己增添莫須有的煩惱外，什么也無法帶來。

她又一次在母親的逼迫下逃開，匆忙跟陌生男人見面吃了個飯，找借口溜之大吉。即使是白天她也不太有精神，連日的思念和失眠已經直接反應在她臉上，迎著冬日的陽光走在大街上，她看起來是那么萎靡不振。

這條路不知是去哪里，記憶中江瑤沒有丁點印象，潛意識里卻又想沿著它一直走，不受控制似的。她雙手插在棉衣口袋里，凍得僵硬的腳機械前行，從繁華熱鬧的街口慢慢走到了一處安靜隱蔽的居民區。

午間的陽光穿過殘破墻皮邊的老樹透進老舊的小區里，歪斜的電線桿子險險地倚在磚墻邊，纏繞著凌亂不堪的電線一根根接到小區里不知哪個角落，一棟棟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建筑至多五六層高，紅磚灰瓦上被孩童們惡作劇似的畫滿了粉筆的痕跡，小廣告貼得到處都是，滿地的灰塵只要有風一吹，必定揚起漫天沙土。偶有提著菜籃接送孩子放學的老嫗經過，無不用怪異的眼神打量著江瑤，正是晌午，家家戶戶的門窗都飄來各種廚房里的聲音，切菜的，剁rou的，燉湯的…

這個地方好熟悉，江瑤愣愣地站在巷子門口，任冷風吹得她直哆嗦，腦海中某一處像是睡醒了般，混混沌沌的，將知未知。她覺得自己來過這里，她知道小區里有幾棟樓，有幾戶人家，甚至憑著直覺，她還能記得自己想去的其中一家在哪。

楚甯的身影好像就在前方若隱若現，沖她招著手，引著她朝直覺中的那個方向去。挪動步子，江瑤魔怔似的伸出手，想要觸摸那個女人，卻只碰到了空氣，她追逐著加快了腳步，前方第三個單元樓，二層。

樓梯間又窄又臟，還有陰冷的風掠過，江瑤像做夢一樣，總能聽到有個聲音在耳邊對她說：來啊，瑤瑤，快來，我在這里…

二樓右手邊的一間房，鐵門關著，也許是長久不曾住人，上面積滿了厚厚的灰塵，江瑤下意識地伸手想要去拉鐵門，頭部卻突兀地一痛，像是被人戳中了什么xue位一樣，她猛地抱住腦袋，蹲了下來。

耳邊又是風聲呼嘯而過，那些本來零亂的記憶碎片像連成塊一樣，硬生生闖入她的大腦，她忍不住喊出聲，視線越漸模糊多重影，她記得，來過這里。

——就算你父母不同意，也不要緊啊，你不會沒有地方去的，這里就是我們的小窩。

——瑤瑤，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很害怕。

——雖然房子破了點，但是等拆遷我們就有新房子住了。

生生淌下的眼淚不知是疼的還是心酸的，江瑤佝僂著身子靠在臟兮兮的墻壁上，蹭了滿身的灰卻毫無知覺，胸口好痛，像是有什么東西欲噴薄而出，心里猛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悲傷，疼得她喘不過氣，每一次深重的呼吸都勾出了更多酸楚。那個女人是誰，為什么屢屢出現在她的幻覺中，她叫她瑤瑤，她抱過她，吻過她，愛過她…

頭部的疼痛逐漸消去，江瑤一雙淚濕的眼脹得通紅，她拼命拍著胸口試圖讓自己能呼吸到更多的空氣，喉嚨哽得難受，她挨著墻壁站起來，抓住那扇鐵門，方才還看到積著灰的大鎖竟不見了。鐵門內是一道木門，好像虛掩著為了等她來一樣，江瑤只輕輕推了推，便身子踉蹌著撲進了屋里。

那股陰冷潮濕的霉腐味兒撲鼻而來。

房子不大，兩室一廳，客廳小，房間也小，地板落滿灰塵，屋里所有的家具都被用白布罩了起來，就連窗戶也被釘得死死的。江瑤愣愣地站在客廳里，四下打量著這間屋子，有種強烈的熟悉感讓她心里一酸，仿佛丟掉的什么東西找了回來，她記得的，都記得。

她在這里生活過，過得很開心，看看沙發，她坐在那里陪著夢里的女人一塊兒吃零食，看看廚房，她系著圍裙做過飯，一道道曾經拿手的菜不全是自己愛吃的，看看臥室，那張古樸的大床，依稀還能聽到兩個人的喘息…

信息量的突增讓江瑤有點接受不來，思維亂成了一團，她在屋里每個地方都轉了一圈，回到客廳，電視機頂上放著一個蒙了黑布的大相框，江瑤緩緩伸手揭開黑布，是黑白相片上那張熟悉的臉。

眉眼間的驚艷，神色的冷冽，嘴角一絲勾起的微笑，眼神里的溫柔…楚甯的遺容，就這樣被簡單的定格在相框里。

是夢里的女人，是楚甯，是她心心念念想要記起，想要尋找的，愛過的人…江瑤猛地后退一步，呼吸越發急促起來，大滴的眼淚滑落臉頰，狠狠地砸在地板上，如同一下下敲擊在她心上。

——瑤瑤，其實我一直都在你身邊。

遺照里那雙眼睛好像會說話，一瞬不瞬地盯著江瑤，滿滿的溫柔化作濃郁的悲戚，仿佛在責問她，為何會忘記。

“阿甯…”

輕輕的一聲呼喚，江瑤哽咽著說不出話了，大腦似要爆炸般反復地疼，霎時間整個屋子天旋地轉，她如同跌進了無底的深淵，掙扎著出不來，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那年還在校園里，她們是人人羨慕的女神學霸，楚甯總是長發飄飄輕靈婉約的樣子，揚起生命最富有朝氣的力量。有時候江瑤會想，一個從小離開了父母關愛的女孩，如何不慌不忙地長成現在溫柔可愛的模樣，她是她見過性格最好的女孩，也是她的陽光。

——真好，瑤瑤，你總是把我畫得這么美。

記憶里兩人的身影出現在林間小道里，憧憬著未來，計劃著接下去的生活。她們躺在草地上曬著暖陽，靜靜地互相靠著，擁抱著，親吻著，一如空氣里不真實的七色光圈，嘴里所謂的夢想其實很脆弱。

臨界到某個點，江瑤的記憶像被引燃的火藥，余波蕩漾開一圈圈聲響，震進了她心窩里，她能想起來，她愛過的人，被愛的自己。那段晦暗的日子隱藏在記憶深處，沒有勇氣面對來自家庭壓力的她們，終日生活在惶恐陰影的籠罩下，她們嘗試過逃跑，嘗試過失蹤，躲在這樣一間老舊的小破房子里，暫時性地過著美好的神仙眷侶般的生活…

——瑤瑤，你會丟下我嗎？

被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那是最后一晚，她抱著楚甯躺在那張上了年紀的大床上，這也是楚甯的父母留下的最后遺產之一。手指輕輕穿過她的秀發，散著馨香的順滑，江瑤被問到這個問題時那一瞬間的猶豫，擊潰了楚甯心里最后的一點點期望。

——對不起，我不能讓你因為我而為難。

溫柔鄉里的暖意讓江瑤不愿離開，那個傻女人總是太為她著想，那么善良，那么愛她。即使自責千萬次，江瑤也無法原諒自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