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有王族作為支撐的組織，采取一年幾次聚會的方式只是為了了解彼此的動向。如果李長陽所言不虛，那這群人的志向顯然和其他人不同。”其實和身負(fù)異能的人待在一起，有一個很被動也難以啟齒的原因，是他手里沒有別的人了。相當(dāng)于互惠互利，這些所謂的怪人想要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想要像正常人那樣結(jié)婚生子，走到明面上來，讓尋常人不害怕他們，也能夠擁有家人和朋友，這不是靠民眾開化就能辦到的事，首先需要一個政權(quán)，或者說朝廷來讓絕大多數(shù)的普通人知道，有這樣一群少數(shù)的人，他們生來就與別的人不一樣，有一些特殊的能力，但他們不會用這個能力來做壞事。

“你在想什么？”柳七問，“喝水嗎？”

“不喝了，好撐。”韓衡眉毛動了動，枕在一條手臂上，趴在另一條胳膊上歪著頭看柳七，半晌才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太方便地問：“你還沒告訴我，你的能力是什么？”

“這很重要？”柳七反問。

韓衡舔了舔嘴皮，“你這個人，身上有很多謎團(tuán)，為什么不能坦白告訴我，好歹我也是你們的頭吧？你這個態(tài)度需要調(diào)整。”

柳七嘴角噙起一抹淡笑。

“笑什么？覺得我腦子不好使嗎？”韓衡面癱地問。

“沒有。”柳七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別摸，又不是小孩子。”韓衡坐起身，想了想又問：“你家在上齊，以前你知道以李長陽為首的這群人嗎？”

“聽說過，但沒有接觸，我家也不在南面，而是靠近北朔。”柳七嗤道：“李長陽是個小角色，你不用把他放在眼里。要是他不能為你所用，我就宰了他，反正他那些人，也都是烏合之眾，沒有什么志向的，只要李長陽死了，他們自然就會散了。”

韓衡忙道：“不要，他不愿意就算了，強(qiáng)扭的瓜不甜，也不能一言不合就動手。柳大哥，不是我說你，你以后能不能在動手前先在心里默數(shù)十聲，人非螻蟻，大家都是人……”

柳七明顯不以為然地點頭：“嗯。”

韓衡小心地試探道：“你會聽我的吧？”

“聽你的，我只聽你一個人的。”說這話時，柳七整個人轉(zhuǎn)過了身來，認(rèn)真注視著韓衡。

這話怎么聽著這么不對呢？被柳家嫂子知道了，估計他要被掐死。韓衡呵呵笑了一聲，火燒屁股地告辭回去睡覺。

盯著那個慌里慌張的背影，柳七長長吁出一口氣，茶已經(jīng)涼透了，他拎起茶壺，直接對著壺嘴一口氣喝下去半壺，心神才定了下來。

過了會，門被人敲響，本來就沒關(guān)，柳七朝門口看了眼，是米幼。

“什么時候回北朔？”米幼熟門熟路過來坐下。

柳七半天才說話，沒頭沒腦道：“上齊國君可會親自接見他？”

“當(dāng)然要，他是堂堂國師，帶的是天命之子，又有預(yù)測天災(zāi)人禍的能力。上齊國君自然不敢怠慢。”

“我聽說，上齊那個孬種皇帝，才剛二十三歲，生得挺好，病歪歪的，一看就是醉心風(fēng)月那種文弱書生，最喜歡收集各國古玩珍寶，是有這一說？”

“這我就不知道了，還不曾見過。你擔(dān)心大人看上上齊國君？”

柳七沉吟片刻，看了一眼米幼，注意到他眼眸里浮著一層促狹神色，板著臉道：“我把自己媳婦看嚴(yán)一點，有什么問題？”

米幼忙搖手：“沒有問題。”

“嗯，不過我應(yīng)該無法陪你們到那時候，朝中有事，我要盡快回去。”柳七語氣別扭起來，“這次多謝你，但凡有事，遣人去北朔找我。”

“自然不會與你客氣。”

兩人沉默了會，柳七帶著感慨長吁一口氣，想到一件事，誠懇地朝米幼道了個歉。

“當(dāng)初找人心切，讓烏翠受了不少罪，等你們成婚時，我會送上一份大禮賠罪。”

那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當(dāng)時米幼還沒有喜歡上烏翠，只不過烏翠時常在言語上調(diào)戲他，米幼抿唇道：“好，她性情近乎男兒，回來之后也不太提起那幾日吃的苦，你送她一份大禮，想必她也不會與你計較。”

柳七嗯了聲，再朝米幼抱拳以示歉意。

米幼始終淡淡的。

等人走了以后，柳七把面具撕下來，對著鏡子摸了摸白里透著病態(tài)rou粉的臉，擦凈之后，小心地擦了點藥膏。

之后莊靈躺在床上，枕在交疊的兩只手上，兩眼放空。

從前的三皇子，如今的北朔君主，也是他莊岐書的好哥們兒，已經(jīng)三番四次把信送到大帳里，再經(jīng)暗衛(wèi)的手放出訓(xùn)練過的隼來找他。這一路上他有很多機(jī)會告訴韓衡他的身份，可每當(dāng)他想亮出身份時，就莫名心虛害怕。

一直到現(xiàn)在也沒辦法將實情和盤托出。

莊靈迷迷糊糊睡了，夢到不少他既懷念又不敢觸碰的舊事。當(dāng)時韓衡懷了孕，他既高興，也有些害怕，這種害怕是他一輩子從未體驗過的，簡直讓他手足無措。夢里是個陽光燦爛的日子，韓衡在院子里躺椅上，瞇著眼讓他給他剝葡萄吃。

那時兩人是多幸福，看到韓衡高興得眼睛彎起來像兩個月牙，他就沒來由地高興。每當(dāng)他想聽一下孩子的動靜，韓衡就會露出那種又羞又惱得有點炸毛但又按捺著不推拒的神色，莊靈不知道他到底是因為真的想聽聽孩子的動靜而去貼在他肚皮上，還是只想看韓衡害臊別扭得抓耳撓腮的窘態(tài)。

半夜里出了一身的冷汗，黏膩在身上讓莊靈很不舒服，起來摸著倒了杯冷水喝，再次睡下去，這一次才睡實了。

午飯過后整座南林城天色暗得如同傍晚，從明到暗是小半柱香的時間里完成的。

徐堯東西都收拾好了，趙凈云走進(jìn)來，讓他不用收拾了。

“他們說多待一天。”趙凈云一身大袍敞著，胸膛傷口明顯，他胡子刮了，平白年輕了五六歲，徐堯第一眼差點沒認(rèn)出來。

韓衡在門外喊：“徐堯，今天不走了。”

趙凈云接過去高聲道：“知道了，我給閣主說了。”

外面腳步聲響了兩下，又回來，韓衡推門而入，看見趙凈云，登時忍俊不禁。

“這么好笑？”趙凈云摸著光溜溜的下巴，臉有點紅。

韓衡搖搖頭。趙凈云本來是個彪形大漢，誰想到刮了胡子有點娃娃臉，眼角還略帶下拉，簡直是個芭比金剛，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天喝藥喝得，清燥潤肺洗了肝，連著皮膚都光滑細(xì)膩了不少。

“挺好，你以后都這樣，留那么大把胡子做什么？又不能掃地。”

“不行，這樣鎮(zhèn)不住閣中那些小兔崽子。”趙凈云粗聲道，“你來找閣主？你們有事談，我就出去了。”趙凈云極有眼色，把那杯茶喝干，起身走出，還順手帶上門。

徐堯知道韓衡他們昨晚出去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