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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家三口身上移開。他們臉上的水珠,是前夜的冰雪和今晨的風霜。“你說什么?”韓衡低下頭,詫道:“你會說話?”孩童噘起嘴,渾身哆嗦得厲害,冰冷的小臉緊貼在韓衡溫熱的頸子里。“叔叔,你別丟下我。”韓衡嘆了口氣。這只是他的夢。然而這話他不能說,這太匪夷所思,沒人會信,哪怕是個這么小的孩子。“我會把你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那孩子沒有說話,只是用盡全部力氣抱緊韓衡這棵救命稻草。韓衡抱著孩子離開小巷,孩子趴在他的肩頭,茫然懵懂的大眼充盈著淚霧,隨著韓衡的腳步,孩子的腦袋一搖一晃,看著男人、女人和少年消失在對他而言太長的深巷。整座城池空氣中都彌漫著血腥氣味,道路兩旁凍死餓死被人殺死的人不計其數,本是最干凈的雪地,在這里,卻與泥土、鮮血混雜在一起,骯臟無比。一頭渾身烏黑的野狗從韓衡他們身后閃出,飛快撲到一團灰撲撲的“東西”上,它耳朵尖尖,長嘴齜出牙來,涎水懸掛在嘴下。“叔叔……”小孩把韓衡抱得更緊,溫熱的小身子扭動著鉆在韓衡的懷里。“別怕。”有更好的獵物,那頭野狗不會貿然攻擊他們。不過韓衡從未見過這么大的狗,盡管是流浪狗,卻長得又肥又壯,腿部肌rou精壯無比。吭哧聲中,野狗猛然從人身上撕下一塊rou來,將頭高高昂起,抻長脖子將rou往嗓子眼里吞。“別怕,有叔叔在,畜牲吃飽了,就不會隨便傷人了。”韓衡低聲安慰小孩,把他的頭按在胸膛里,不讓那小孩抬頭,以免他看見什么不該看的東西。這里街上的野狗不避忌活人,大搖大擺搖頭甩尾地滿街尋覓食物。街上百姓個個衣著襤褸,把手揣在袖子里,佝著背兩眼無神地虛晃著腳步四處游蕩。沒人說話,通街俱寂。這座城規模不小,卻全無繁華景象,韓衡不敢貿然跟人交談,沒走幾步,運氣著實好,衙門烏黑漆亮的門面出現在面前。“叔叔,我們去那兒嗎?”韓衡腳步停下后不久,小孩便問,也好奇地望向衙門外面那架大鼓。那扇大門虛掩著,門縫中現出一片蓋著殘雪的草地。“去,這里是個安全的地方。”小孩胳膊一緊,“你要丟下我了嗎?”韓衡沒有答話,一只手有力地托著小孩的屁股,讓他坐得穩些。小孩渾身微微發抖,把頭深埋在韓衡的懷里,只露出個頭頂。整座衙門空無一人,值錢的東西一件也沒有,像是已經被人洗劫一空。這時韓衡才真的擔心了起來。他是真的想把這個孩子帶到安全的地方,可現在一看,哪兒有什么安全的地方?他也不可能把這小孩兒從夢里帶走。“沒人!叔叔,這里沒人!”兩人回到衙門大門時,小孩興奮地叫嚷了起來,臉微微發紅,抱著韓衡的脖子蹭來蹭去。孩子臉很燙,顯然是在發燒。從衙門出來,韓衡想找一間藥鋪,先給小孩抓點藥。起初他還擔心自己身上沒銀子,結果在腰中摸到一個錢袋,他身上竟有錢,而且還不少,至少給這小孩抓一副藥綽綽有余。站在衙門前門,韓衡就看見對街有一間開著門的藥鋪,現在街上鋪面凋零,九成店鋪都已關門大吉。“乖啊,很快就有藥吃了,吃了藥就踏踏實實睡一覺,好嗎?”小孩乖巧地點點頭,只是抱著韓衡脖子的rou胳膊始終不肯撒開,韓衡被他勒得有點難受,不過始終沒有把他扒開。讓大夫抓了點藥,診金可謂天價,要是在現實中韓衡還要和他理論理論,但一想,這是夢里,遂作罷。畢竟銀子也是天上掉下來的,自來有之,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一到客棧,孩子就困得不行,饒是如此,韓衡給他煎藥時,那小孩也黏在他身邊。韓衡問客棧老板借了個爐子,用一錠碎銀換客棧小二幫他生起火,自己蹲在那兒看爐子。韓衡看爐子,小孩就蹲在旁邊看他,剛洗干凈的小手緊攥著韓衡的衣服下擺,困得小腦袋不住往下點,還不肯上床去睡覺。韓衡也是拿他沒辦法,只能由他去,藥弄好了以后,聞著都苦的一碗黑汁,小孩竟是不用他哄就喝得干干凈凈,小眉毛皺成了個疙瘩。“苦嗎?”韓衡把碗放到一邊,把被子拽到小孩溜圓的下巴掖入。小孩瞪圓著眼,眉頭還皺著,搖頭道:“不苦。”韓衡拍拍他的頭,“叔叔去洗碗。”他低頭看了一眼小孩緊抓著的衣角。小孩問:“那你回來嗎?”“回。”隨著韓衡篤定的回答,衣服角上的手松開了,小孩不放心地一直看著他,直至韓衡關上門出去了。沒一會,韓衡回到屋子里,他也很困,隱隱約約記起,他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這個夢,該也有一個時辰了,于是韓衡上床抱住小孩。進入夢鄉以前,韓衡認真地看了一眼為了取暖而不自覺往他懷里鉆的小孩,試圖記住他洗凈之后白白嫩嫩的小臉,他嘴唇碰了碰小孩光潔圓潤的前額,無法抵擋的睡意將韓衡徹底拽進現實。醒來時韓衡發出了一聲瀕死一樣的急促呼吸。死撐著睜開沉重的眼皮,天已經蒙蒙亮了,韓衡叫人進來一問,已經過了辰時。吃完早飯,韓衡盤腿在床上坐著,翻開“韓衡”手記當中的一本,上面有詳細的經絡圖以及簡潔準確的修靈辦法。按照手記上的記載,韓衡閉著眼睛,努力喚起曾經做冥想瑜伽時的種種要領,在自己大腦里開辟出一塊徹底的空白來。他放慢吐納節奏,終于在丹田里捕捉到一股溫暖的,仿若有形的熱流,但韓衡不能確定,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靈氣”。他只是不斷回憶著手記上的口訣,一遍又一遍在心中默念。就像進入了一種無我狀態,這種感覺十分玄妙,好像他整個人已經在天地之間消散,與世界徹底融為一體。無論是手還是腳,身為人所倚仗的一切物質存在都歸于虛無。當韓衡再睜開眼時,已經過了午膳的時間,見他睜開眼,早就等在一旁的云蓉即刻快步走了過來。“大人,您方才在做什么?奴婢叫了您好幾聲,您都仿佛沒有聽見。”云蓉神色猶疑。“沒什么,我在冥想。”韓衡感到頭臉和脖子里都是熱汗,叫云蓉去打了水來,擦凈臉龐和脖子,帕子“啪”地一聲輕丟進銅盆里,他才按著膝頭,望向云蓉:“叫我有什么事?”“小皇子哭鬧不休,剛剛奶娘找來,奴婢叫她們先把小皇子抱回去喂奶,剛剛皇子身邊的李嬤嬤又來了一次,說小皇子喝不下去奶,一直吐,仍是在哭。”韓衡心頭咯噔一下,他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