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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一陣頭痛欲裂里醒來的,使勁拿手敲了敲頭,韓衡睜開眼睛,窗外的天青中帶白,顯然才剛亮。他拉扯起衣襟,脖子里都是汗,也不想睡了,明明睡了覺,卻哪兒哪兒都疼。韓衡拿捏著后脖子,沒有驚動外間值夜的小廝,自己先洗了。他神情木訥地在桌子旁邊坐下,恍恍惚惚的眼神亂轉一圈,抬起有些顫抖的手,叮叮咚咚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冷茶入腹,韓衡這才覺得一顆心定了下來,火燎般疼痛的干澀喉嚨得了這口水,頓時舒爽不少。風從窗口送進來。韓衡冷得一縮脖子,抓著手肘揉了揉。夢里的一切都在這半明半暗的天色里清晰起來。儼然是科幻片一樣的場景,戰(zhàn)火點燃了大半陸地,近海也難以幸免。流矢亂飛,流血漂櫓,殺人鳥陣,他能看見一切,夢里卻沒有一點聲音,這讓整個夢境壓抑無比。要不是在這個夢里,他看見了自己,也許不會那么真實地接觸到恐懼,以至于現(xiàn)在還不能平靜。這個“自己”,不是韓衡,而是裴加。是他裴加的臉。他手持神杖,立于高臺,竟然有成千上萬人跪在像神壇一樣的一座建筑之下,朝著他這個野魂跪拜,也可能他們跪拜的是那尊百米高的神像。天色漸漸明亮起來,照著韓衡冷汗淋漓的臉,他臉上的傷疤在這樣的天色里近乎鬼魅般猙獰,目色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彷徨和怔忡。韓衡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他喉結鼓動兩下,吞了下去,細細體察那股冰冷的水流流過五臟六腑。之后他抬起手,按在左胸,胸腔里那顆心臟平穩(wěn)有力地跳動著,而他卻仿佛還能感覺到劇痛。在夢里,一名最多不過十歲的男童,居然一箭射穿了他的胸膛。夢在貫胸那一箭里猝然驚醒,疼痛卻殘存了下來。這與韓衡曾做過的任何一個夢都不同,他在這個荒謬至極的夢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真實。他抬眼望了望窗外,了無睡意,一直坐到天光大亮,下人進來,才又洗漱了一遍。作為一個無神論者,居然被這種無稽的夢給嚇醒了,還煞有介事地想了那么久。轉頭韓衡就把這事丟在了腦后,薛云來找他時,他已經(jīng)戴好面具,正打算過去給她請安問好。“娘,您這是做什么?”薛云身后一個翠衫飄逸的婢女把懷里數(shù)十個卷軸往桌上一堆,像小山似的。“這些都是京城里,與你門當戶對、又恰逢婚齡的小姐們的畫像,你來看看,喜歡哪個?可不許太花心,先選兩個,接觸看看。”韓衡隨手拿起一個畫軸,展開就見畫中亭亭玉立著一個桃腮粉面的姑娘,頂多也就是十四五,頗讓他有點兒老牛吃嫩草之感。“娘就這么不想讓兒子多孝順您幾年啊?”韓衡淡笑卷起畫軸,置回桌上。“這話怎么說?”薛云斜睨他一眼,“我這是娶媳婦,又不是嫁兒子,到時候我就等著過又有兒子孝順,又有媳婦貼心伺候的舒心日子。放心,該你伺候我的,你沒跑。”“這娶了媳婦兒子肯定得分心思在別的女人身上,肯定不比現(xiàn)在。”韓衡心眼轉得飛快。薛云卻不吃這套,把另兩個卷軸塞在他的手里,“難不成,我還能跟自己的兒媳婦吃醋?你早點娶妻,最好加把勁,讓好媳婦多生幾個,到時候有孫子疼,估計一個月我也不能想起你一回來。”還要生孩子!韓衡一個頭頓時兩個大,他深吸了一口氣,頓了頓道:“娘,您先別忙。”薛云水靈靈的兩個眼盯著他不動。韓衡挨著她坐下,握住她的手,誠懇地望著她,“我暫時還不想娶妻。”薛云剛要開口,看見韓衡抬手阻止的動作,硬生生咽了回去,眼里卻滿是委屈和懷疑。“這些年我不在家,這么大個地方,都靠您一個人撐著。現(xiàn)在兒子回來了,不能再讓您cao勞,否則就是我的不孝。”“你生個孫孫給我,就說不上不孝。”薛云嘟囔道。“這生孩子又不是種花生,春種秋收的,不是我看不看得上人家。”韓衡眸色黯然。幾乎一瞬之間,薛云就懂了:韓衡頂著這張臉,是絕對不愿意成親的。她那股熱情稍稍淡下來,想了想,方道:“總歸是一二年間的事,先看看,看對了眼,處著,不一定要立馬成親。”韓衡哭笑不得,“就算我樂意,人家姑娘樂意嗎?”一絲為難浮現(xiàn)在薛云臉上。韓衡握了握她的手,低聲道:“正好現(xiàn)在我在家里養(yǎng)著,也得攢點老婆本,我也不瞞著您,以前的事我基本都不記得,但是那天我上街去轉,不是碰上了小王爺?shù)男珠L,跟他聊了會,依稀記得一些做生意的門道。”“做生意?”薛云將信將疑。看她臉色,韓衡不禁暗道,難道這個韓衡從前從來沒接觸過買賣?他爹不是賬房先生嗎?從未耳濡目染過?又見薛云沒立刻否認。韓衡接著說:“也許小時候看過我爹算賬盤鋪之類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覺得對做買賣挺感興趣。所以想請娘允許,讓我時時能夠大大方方出門,看看有沒有什么咱們家能做的生意。”薛云尋思片刻,才猶豫道:“也不必你親自去,這事跟小王爺一說……”“這不行。”韓衡斷然道,“從前是家里沒有男人,總不能一直欠著王府的。”薛云神情復雜,喜憂參半地點點頭,“那你先看著,娘晚上讓人把家里的賬本給你送過來,對了,賬本你會看嗎?”韓衡高興道:“先送一二本來試試,不會可以現(xiàn)學,到底會不會,也要看了才知道。”“行。”薛云撇撇嘴,旋即莞爾,“是你想得周到,娘有時候,腦子也糊涂。你能這么想最好,確實不能一直靠著王府,尤其不能靠著小王爺。”薛云以為韓衡是急著和莊靈撇清干系,雖然也有這個考慮,最主要還是,韓衡根本不想做個混吃等死的廢物,錢,還得是自己賺的才踏實。作者有話要說: 這只玉豬里有乾坤,土豪莊尚未拿捏住孔雀韓的七寸。我這里氣溫驟降,讀者大大們注意保暖哦,亂穿衣是應當?shù)膥第20章二十得到薛云的支持,韓衡就不用偷偷摸摸出去,索性帶著倆小廝一個護院,大搖大擺出門去。合桃給他梳了頭,韓衡看著鏡子里快速成型起來的辮子,結于頂,成髻,心頭暗贊這年頭男人的頭發(fā)別說,梳起來挺好看。韓衡這臉,天庭飽滿,等郎大夫給他臉上動完刀,應該比他以前的臉還好看些,從前他的腦門兒長得一般,屢屢動過去韓國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