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還是講道理的人。

    期末考試結束，姚舒寧連續熬了兩天，把卷子都改了出來，統計好分數，將成績單一一打印出來，和這學期學生的表現、評語等等裝訂成一本小冊子。

    好在學校雖然班級不少，但各班學生并不多，姚舒寧忙完之后，將小冊子連同寒假作業發下去，開始準備按照計劃去家訪。

    這么多學生，每一個都家訪是不可能的，姚舒寧生怕有些家長太客氣，會準備好酒好菜之類，也不想讓家訪的本意被改變，安排時間，都是挑半天或者晚上。

    好在有些行業已經提前開始放年假，和家長們確定了時間，姚舒寧率先去往孫后冬的家。

    顧洵微有不滿：“提前就說好的，今晚晚上時間空出來，公司年會你忘記了？”

    姚舒寧算了算時間：“約的是下午三點，家訪最多一小時就能結束，四點鐘你來接我，到時候化妝換衣服也來得及嘛。”

    年會定在六點開始，顧洵要在開場致辭，肯定是不能遲到的：“那你把地址發給我，我直接去學生家里接你。”

    姚舒寧發給他，不忘囑咐道：“你不用進小區，在外頭等我就行。”

    不然回頭孫后冬家里人瞧見她又是豪車接送，指不定要鬧出什么事兒呢。

    顧洵冷笑：“老師也是人，就不許老師有錢了？開什么車他們也管，這種素質能教育出什么好孩子。”

    姚舒寧笑著道：“所以這不還有我嗎，家長教育不好，學校和社會來管。”

    顧洵不贊同這種說法：“言傳身教才是最重要的，環境對一個人的影響很大，就靠你們……呵，我看這孩子難以成才。”

    “是是是，您最厲害了，將來一定能養出天縱奇才來。”

    顧洵瞥她一眼，小聲嘀咕：“那肯定啊。”

    孩子不管是像他倆誰多一點，都不會差的。先天基因就好，后天環境也優于大多數人。更何況親媽是專業的教育工作者，將來要是他心軟溺愛什么的，還有孩子媽來辣手摧娃。

    姚舒寧事先仔細了解過孫后冬的家庭，私下里也巧妙地套過孩子的話。

    孫后冬家庭一般，爺爺奶奶曾是老國企的基層職工。那個年代，國企基層很艱難，下崗、企業改造、國企私有……二老也沒什么本事，漸漸被淘汰，四處打零工養活兒子，后來好不容易日子好起來，兩人的身體已經被歲月磨礪出許多毛病，便將城里房子留給兒子兒媳，自己搬去了鄉下養老。

    這幾年因為孫子，老兩口倒是經常回來住，幫忙帶帶孩子什么的，可婆媳關系不大好，家里時常會有爭吵。

    至于孫后冬的爸爸，聽孩子描述，應該脾氣不好，喜歡喝酒，喝醉了會打老婆孩子。而孫后冬mama也不是個善茬，曾經是胡同里的小太妹，意外懷孕后就跟丈夫結了婚，一直沒個正經工作，學人家做微商賣面膜，這些年一直沒什么起色，對孩子倒是挺關心，但教育方式實在令人堪憂。

    姚舒寧頗有些頭疼，這樣的家庭背景，看來這次家訪會很困難。

    唉，所以說年輕男女應該持證上崗，生孩子前接受系統的正規培訓，考核合格發放“準生證”，不然一個個管生不管教，真是造孽。

    這所學校的學生大多數都住在學區，孫后冬家也是，距離學校不遠，但地方卻很難找，在一條夜市街的后面，屬于城中村的地方。那里整片都是民建房，魚龍混雜，私改私建的房子很多，外頭電線桿上也貼滿了群租房的小廣告。

    這會兒是下午，夜市街的生意還沒開始，人不多，倒是方便了她尋找。

    “請問這是孫后冬家嗎？”

    姚舒寧已經提前跟家長溝通過了，沒想到找來居然敲了半天門都沒人應。

    “誰啊！”

    姚舒寧被這暴躁的男聲嚇了一跳，連忙高聲道：“請問是孫后冬的家長嗎？”

    屋子里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片刻后門被拉開，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穿著套厚厚的土棕色家居服，酒氣熏天，滿臉不耐煩地問：“我是孫后冬他爸，你什么事？”

    姚舒寧被屋里濃郁的酒氣和常年不見光的霉味熏得不由皺眉，頗為疑惑地開口：“我是孫后冬的班主任，之前跟他mama說好的這會兒來家訪……”

    “哦。”對方揉了揉眼，勉強清醒了些，側過身子道，“好像是有這么回事……進來吧，他媽帶孩子去醫院了，冬冬跟人打架磕掉了牙，一家子都跟過去了。”

    這也很常見，小男生調皮，打打鬧鬧難免經常受點小傷。不過現在大多是獨生子女，都很金貴，有什么不舒服，常常爺爺奶奶一蜂窩陪著去醫院。

    姚舒寧笑了笑沒有進去，站在門口道：“那既然這樣，我下次過來吧。”

    孫后冬的爸爸聞言怒道：“我不是家長嗎！”

    姚舒寧嚇了一跳，心里猶豫不決，對方這種脾氣，又滿身酒臭，誰知道腦子清不清醒。

    可本來跟孫后冬的mama關系就很僵了，萬一再惹怒爸爸，兩口子一起來鬧，家里更是沒有一個肯講理的人了。

    姚舒寧思索片刻，笑著解釋：“對不起，我沒有其他意思。因為之前家長會見過孫后冬mama，平時學生有什么事也都是和她溝通，所以更熟悉一些。”

    孫后冬爸爸不耐煩地道：“我平時工作忙，掙錢呢，哪兒能跟他媽一樣天天在家吃閑飯這么有空？”

    姚舒寧對別人的家庭不予置評，猶豫片刻進了客廳，發現連個可以坐的地方都沒有。

    屋子里陰暗潮濕，各種老式家具散發著霉味擠在小客廳里，靠墻的地方倒是擺了個小小的長條沙發，奈何上面堆滿了東西。

    “他媽在家搗騰面膜，沒見賺幾個錢，倒弄得家里亂七八糟的。”孫后冬爸爸將東西掃到一邊，空出位置道，“坐吧，家里沒什么好招待的，回頭走的時候帶兩盒面膜。”

    姚舒寧無奈地坐下來，笑著道：“不用客氣，我這次來，主要是想和你們聊聊孫后冬的學習，評語和成績單你們都看過了吧。”

    他根本沒看，不過天天聽老婆念叨咒罵，也知道孩子成績不怎么樣。

    姚舒寧見他表情，心下了然：“其實冬冬這孩子很聰明的，就是有點貪玩。在學校里我們自然是能約束一點，但希望家長能多配合些……”

    孫強從桌上摸了盒煙，抖出一根咬在嘴里，忽然想起什么，抬頭放肆地打量她兩眼，哼笑道：“沒懷孕吧？”

    姚舒寧：“？？”

    孫強笑得流里流氣：“懷孕了我這煙就不抽了。”

    姚舒寧心里憋著氣，神情也冷淡下來：“您自便。”

    孫強點了火，猛抽兩口，屋子里各種味道混合，頓時更加嗆人。

    “我看你也不像是懷孕了的樣子。”孫后冬歪頭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