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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了摸睡褲口袋,手機不在,又不想浪費時間去取,便放棄了拍照,專注地用眼睛記錄著這畫面。江洛沒一會兒就醒了,張著嘴巴用力地喘了口氣,估計是做噩夢了,一看見崽崽,露出了無奈的表情。他睡眼惺忪的時候特別有意思,像個想要賴床卻被迫起來的學生。我叫他去洗漱然后吃飯,他原本都要下床了,結果又躲了回去。我想我大概知道他怎么了,抱著崽崽離開,還給他關好了門。下樓的時候我一直在想,江洛有生理反應了,是不是就說明易禮的治療有效了?我轉身就回了房間,必須立刻打電話給易禮,一刻都不能耽誤。電話響了好久易禮才接起來,也是一副沒睡醒的動靜:“一大早你干嘛……”“江洛晨/勃了,是不是治療有效果了?”我直入主題,表現得有些急切。“?。俊彼孟袷欠磻艘粫?,緊接著大笑說,“邢柏川!你怎么回事兒啊,那么關注人家晨/勃,你是變態嗎?”“……別轉移話題,回答我的問題?!蔽冶凰f得有些不好意思,也正是他說了,我才發現自己好像確實有點過分。“當然不是!”易禮說,“江洛只是性/厭惡,又不是陽/痿,他本來就可以勃/起的,只不過受不了性/交而已?!?/br>“但他不是……”“邢柏川,你到底研究過性厭惡的臨床表現沒?”他輕笑著說,“你就是這么關心江洛的?。窟B他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行了,一大早被你擾了清夢,不跟你說了,我要去睡回籠覺!”他說完立刻就掛了電話,我還想再問什么,結果他直接拒接。其實他說的對,我根本沒有真正地了解過江洛的這個病,這確實是我的疏忽。既然被掛了電話,我就干脆打開瀏覽器開始搜索關于性厭惡的介紹,網上說多數性厭惡患者的性喚起是正常的,只有少數會伴隨著陽/痿或者性/高/潮功能障礙。偷偷摸摸在房間里搜索這些事情,讓我覺得自己真的不正常了。崽崽是什么時候跑出去的我不知道,只是當我放下手機下去吃飯的時候,爸媽和江洛都已經坐在餐桌邊了。“你磨蹭什么呢?”我媽端起碗自己吃飯,還對正起身準備給我盛粥的江洛說:“江洛別管他,讓他自己盛?!?/br>我按著江洛的肩膀讓他坐下,自己過去盛了碗粥,然后過來坐在了他身邊。“今晚要加班。”我說,“江洛要跟我一起。”江洛一聽似乎很高興,而我媽卻不樂意地說:“你加班就加班,折騰江洛干什么?”她現在真的是已經把江洛當成了自己的親兒子,我倒更像是半路殺進來的外人。“我應該的。”江洛笑著對我媽說,“最近公司事情又開始多了,人手不夠,我應該多幫忙的。”這下我媽沒話說了,想了半天對江洛說晚上一定要好好吃飯。去公司的路上我們倆說起這件事,江洛笑得不好意思:“可能是你不在的時候都是我陪著阿姨,她習慣了?!?/br>“你又不能陪她一輩子,別老哄著她,你看我爸都不圍著她轉?!?/br>江洛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后極小聲地說:“是啊,又不能陪著你們一輩子?!?/br>這一瞬間,他似乎格外失落,我覺得自己可能又說錯話了,剛想解釋什么,就聽江洛說:“哥,我最近在看房子了,離公司挺近的,以后也方便?!?/br>“嗯?家里怎么了?房東說什么了還是中介跟你聯系了?”我下意識地以為是我們現在的房子出了問題不能住了他才另找房子,卻沒想到他說:“不是,是我準備搬出去了?!?/br>我從來沒想過江洛有一天會提出自己要搬出去。搬出去,也就是說要離開我們了。接下來的一整天,我幾乎什么事情都做不進去,滿腦子都是他搬家的事。我開不了口問他為什么要搬走,也說不出挽留的話,雖然我心里已經反復說了多次。因為我似乎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要求他怎樣,當初要他跟我們一起生活,他沒有拒絕,我們互相扶持著走出了最痛苦的一段時間,現在,都漸漸好起來了,他要走,我也沒什么可說的。但我就是心煩。只要一想到以后回家看不到江洛抱著崽崽坐在沙發上陪我媽看電視我就心煩,一想到以后半夜醒了去陽臺抽煙再也看不到他我就心煩,一想到以后不能幾乎二十四個小時都跟他在一起我就心煩。心煩到任何事情都不想做。他送了一份企劃書過來,我沒說什么,讓他放在這里就把人打發出去了。江洛出門時的背影讓我想起他表帶突然斷掉的那天,于是下意識地去看他的手腕,然而袖子擋著,看不到他是否戴著我送他的手表。因為我無心工作,導致所有事情的進度都被拖慢了。晚上本打算加班把這個項目最后的事情敲定,但以我現在的狀態是沒辦法好好工作的,于是干脆讓大家都回家了,江洛也一樣。“你先回去吧,我要去見個朋友?!蔽覀儌z一起下樓,到了一樓,他出電梯從正門去打車,我直接去B1層取車。哪有什么朋友可約,除了江洛我就只能找易禮,然而我并不想找他。那人總是絮絮叨叨吵吵鬧鬧,我現在只想一個人靜靜。我找了個茶館喝茶,一個人。一邊品茶一邊想著關于江洛的事。我們算是認識差不多半年了,從深秋到春天,也算是一起經歷了不少事。大概,這個世界上的絕大部分人一輩子也沒有我們這半年刻骨銘心。我想起第一次見面時,他憔悴不堪,裹著肥大的黑色風衣,像是一陣風就能把他刮倒。想起剛認識時他想要從酒店二十多層的陽臺上跳下去,嚇得我半條命都沒了。想起他拿著柏林的遺書哭得渾身顫抖,想起他整宿不睡覺躲起來抽煙。后來,我們都開始淡忘那些痛苦,這是我們刻意為之,因為沒人想要活在灰色的過去。不知道現在算不算是走出來了,每次看到柏林的照片還是會想他會心痛,但已經不會再像當初那樣動不動就痛苦得幾乎窒息了。我或許,確實是把對柏林的愛轉嫁到了江洛身上,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會在他說要搬走的時候我如此失魂落魄。這一切終于說得通了。我對江洛,原來是這樣。我給易禮發了條微信,對他說了自己的困惑,我把江洛當成了柏林的替身,他如今要搬走,恐怕不只是我,連我爸媽也受不了。易禮只回復了一句話。他說:你真的只是把他當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