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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唯一能將他們聯系在一起的那個人死了,還是對他們而言最重要的人,任誰都不會有心思再去閑聊。從機場到警察局,他們一共花了四十五分鐘。到達目的地,李江洛付了錢,下車的時候邢柏川已經把行李箱拿出來站在那里等他。他們對視一眼,彼此點了點頭,李江洛帶著他走了進去。負責這個案件的警官剛好在,他看到李江洛后先是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跟著進來的男人,然后對李江洛招了招手,讓他過來。“徐警官,這是柏林的哥哥。”李江洛給他們介紹了一下,嗓子還有些啞,“邢先生,這是負責柏林案子的徐警官。”“你好,我叫徐釗。”徐警官伸出手,客氣地自我介紹。邢柏川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警官,看起來三十左右歲,身上穿著板板整整的警服,下巴泛起了青色的胡茬,他跟徐釗握了握手,問道:“徐警官,能麻煩您跟我仔細說一下我弟弟的情況嗎?”徐釗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東西,拿在手里,然后叫邢柏川和李江洛跟著他到里面的辦公室去。這間辦公室的擺設很簡單,進去后一張桌子,桌子后面除了一把轉椅就是擋住了一整面墻的檔案柜,左手邊有個黑色的雙人沙發,再就是靠著門這面的墻邊擺著一排椅子。徐釗坐到轉椅上,把手里的東西放下,李江洛不聲不響地搬了兩個椅子到桌前,示意邢柏川先坐。“法醫鑒定結果還沒出來,我可以給你大致說一下情況。”徐釗點了根煙,把鋪在桌面上的照片推到了邢柏川面前。李江洛掃了一眼,皺了皺眉,把臉轉向了一邊。徐釗注意到他的動作,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收回視線對邢柏川說:“致死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腹部中刀導致失血過多,一個是麻繩勒得他窒息。”“嫌疑人是誰?為什么害我弟弟?”這是邢柏川一直想問的問題。“目前來看還不確定是他殺還是自殺,要等法醫的鑒定報告。”徐釗又看了一眼李江洛,叼著煙說,“說句不負責任的話,據我的經驗判斷是自殺。”“不會的。”李江洛轉過來,冷著臉說,“柏林不可能自殺,他沒有任何理由需要這么做。”徐釗聳聳肩,沒有說話,眼睛一直盯著李江洛。邢柏川看著那些照片,震驚得渾身發抖,他的弟弟,靠著墻,脖子上有一根麻繩緊緊地勒著,而腹部還插著一把刀,那把刀他是熟悉的,刀柄有他托人刻的字,那是弟弟大學畢業那年他送的禮物,卻沒想到,幾年后這把刀竟然插在了他的身體里。邢柏川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完全不會游泳的人被一把推到了大海里,他一點一點往下沉,一點一點失去讓他賴以生存的空氣。他用力地喘氣,死死地攥住拳頭。徐釗把那些照片收好,裝回檔案袋里,他的煙也抽得差不多了,說道:“我有些問題需要跟邢先生單獨聊一下。”李江洛聽了,沒等他說下一句,就主動站起了身對邢柏川說:“我出去等你。”邢柏川還沉浸在弟弟慘死的悲痛中,沒有回應李江洛。李江洛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徐釗,在那人的注視下出了門。“邢先生,您覺得您弟弟可能會自殺嗎?”天陰沉沉的,像是隨時都會下起大雨。李江洛裹著風衣,一聲不吭地帶著邢柏川從警察局出來,兩個人都心事重重。自邢柏林離世已經兩天,他們都迫切地想知道死因。如果是自殺,那么為什么?如果是他殺,那么會是誰?由于尸檢,邢柏川沒辦法親眼看到弟弟的尸體,這樣也好,他根本不能接受邢柏林已經死去的事實。“邢先生,我給你定了酒店,現在帶你過去吧。”李江洛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雖然有強打精神的嫌疑。邢柏川點點頭,對他說:“跟柏林一樣,你管我叫大哥就行了,等一下方便聊聊嗎?”李江洛愣了愣,隨即說:“好。”他們乘著出租車離開,徐釗站在辦公室的窗戶邊看著那兩個人,直到那輛車消失,他才又點了一支煙。煙霧繚繞,迷了他的眼。這時,有人敲門,他回頭看過去。“隊長,邢柏林的尸檢報告出來了。”徐釗掐滅了煙,走出了辦公室。李江洛0.1看到他尸體的那一刻我想我大概真的體驗了一次什么叫絕望。四周滿是血腥味,白色的墻壁開了一朵朵紅色的花,新買的地毯像灑滿了他愛的紅酒,他的臉,他的身體,在那一刻成了我日后長久的噩夢。邢柏林,單這三個字對我來說就意義非凡。他是我的戀人,或者說,我更愿意稱他為救世主。這個世界上,除了我mama,大概就只有他會毫無保留地愛我、包容我了。可這個人死了,帶著他說過的話和溫暖的擁抱一起,在這個我們住了一年多的房子里凍結、僵硬。我只能站在門口,心口像是被插了一把刀,就是那把深陷在他腹部的軍刀,狠狠地,對著心臟□□去,又攪了個個兒。手里的東西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脫落的,等我低頭看過去的時候,被農藥包裹著等待我洗干凈喂給戀人吃的蘋果滾到了血泊里。更紅了。我仿佛聽見了流血的聲音,滴答滴答,殷紅溫暖的血打在地面慢慢變冷,讓這秋天更加難以忍耐。警察來的時候我還在門口傻站著,那些穿著制服的人戴著手套和鞋套在我和柏林的家里忙來忙去,我什么都做不了,也無法思考。徐釗也來了,他站在我身邊,什么都沒說,跟我一起看著那噩夢一般的現場。我的戀人大我兩歲,他上個月剛剛過完29歲的生日,說明年要給我一個驚喜。現在看來,這輩子我都不會知道那個驚喜是什么了。我們認識十年,相戀五年。沒人知道當初邁出那一步決定在一起用了我多少的勇氣,這不是尋常的戀愛,也不是尋常的同性之愛,那時候我始終猶豫不決,只是因為我怕自己滿足不了他的需求。我有著自己都不愿意面對的隱疾,它可能會伴隨我的一生,從我長成一個男人一直到我死去。我不能隨隨便便就去拉著別人跟我一起受煎熬。我是性厭惡患者,這不同于性冷淡,更不同于性//欲低下,如果是這兩者,我想我還有機會嘗試著改變,但性厭惡,只要我一想到要跟人親近、互相愛撫就幾乎惡心得嘔吐。你能體會那種感覺嗎?當戀人慢慢靠近,帶著他的赤子之心,而你卻顫抖、崩潰,只想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