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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都會驚醒。 在昏暗的臥房中,剛剛睡著不久的男人,緩緩睜開黑沉沉的眼睛,就像睡了一個長長的覺,現在終于蘇醒了。 滿眼都是鋒芒。 這一天夜里,整個攝政王府,寂靜無聲。 特別是子時一過,連雞狗都安分老實。 似是預知到了危險般。 伺候趙允承多年的高遠,在臨睡前嚴詞吩咐下去,從明早開始,王爺要恢復處理政務,府里但凡喘氣的,都仔細著皮。 深夜的臥房亮起了燈,卻沒人敢進去打擾。 因為走著進去,卻未必能走著出來。 曾有一次,一名新來的宮婢不信邪,夜半無人時,推門進了亮燈的王爺臥房伺候。 那夜里,整個王府都聽到了凄厲的喊叫聲。 要是高遠再去得晚些,那宮婢就死了。 獨自坐在床榻上的冷峻男人,面容還是那張面容,殼子里裝著白衣的靈魂時,清貴,俠義,翩翩公子,而裝著黑衣的靈魂時,陰郁,邪謬,怨氣纏身。 他不像是人,倒像是地獄里爬起來的惡鬼。 連那雙清亮出彩的鳳眸,也變得有些血色彌漫。 隨手翻開枕頭,黑衣拿起那封墨汁還沒干透的信,抖開來初略看了一遍。 城府深沉,心思敏銳的男人,一眼就看出了,這字寫得倉促。 以及這屋里淡淡的酒氣……黑衣側頭認真地嗅了嗅,嗅出這是上好的桂花釀。 香氣濃郁,酒味清純。 他陰笑著舔了舔唇,覺得甚好,酒、色、財、氣,看來白衣也要墮落了。 這抹笑意,在看到白衣流放了淮南崔氏時,僵了那么一下,旋即冷哼:“婦人之仁。” 黑衣在心里辱/罵了白衣一百句蠢貨之后,方才繼續看信。 除了這件事,倒是沒有什么異常。 但這就是最大的異常。 白衣是個很規矩的人,雖然他自詡灑脫不羈,嘖,但實際上總是被條條框框束縛。 比如每個月的書信,那小子從來不會怠慢。 用狂草敷衍他,就更不可能。 這個半個月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占據了白衣的心神,讓他連寫個信都這么倉促敷衍,心不在焉。 真教人想知道。 趙允承將信湊到燭火邊點燃,然后扔進旁邊的銅盆。 火光將他的臉,照得忽明忽暗。 高遠起夜,披著衣服出來看了一眼王爺的臥房,果然已經亮了燈。 這是趙允承的習慣,每個月的月頭和月尾交接之時,趙允承必然會連夜伏案工作。 直到天亮,王爺就會穿上一襲黑底繡九條金龍的官服,出門上朝。 這就意味著放風了半個月的朝廷大臣們,馬上要迎來被攝政王支配的恐懼。 所以初一真不是個好日子。 一般能夠稱病不上朝的老臣都這樣做,剩下的沒膽子倚老賣老,只能縮著脖子老實上朝。 一大早,宮門口,馬車成群。 官員下馬車,結伴前行。 這是規矩,官員的馬車不得駕入宮門,如果說這些前來上朝的人里,誰的馬車有資格直接進去,那么就只有攝政王趙允承的馬車。 不過這位攝政王向來行事乖僻,有時候不一定是乘坐馬車。 比如今天,那位披著一件猩紅披風的煞神,騎著一匹通體黑亮的駿馬,從官員們身邊呼嘯而過,真真能把人嚇死。 “這攝政王真是的……若是撞了人如何是好……”那個險些被撞的老官員吹胡子瞪眼地怒罵道。 “快別說了。”一個同僚阻止他,唏噓道:“你我的性命在他眼里,你覺得重要嗎?” 那個抱怨的官員,被同僚說得啞口無言。 是啊,趙允承又怎么會在乎他們的死活。 那位兇神惡煞,眼里揉不得沙子攝政王,只怕巴不得把他們一個個只拿俸祿不辦差事的老臣子,活活弄死才好。 作者有話要說: 秦嫀:我自疼我的夫君,穿白衣的夫君 白衣:幸福,愛娘子~ 黑衣:…… BGM: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為什么我沒有姓名 (今天依舊發紅包,么么大家=3=) ☆、第 11 章 大乾,初一十五為大朝,五品以下的京官也需得參加。 其余時候,凡是五品以上官員,每三天一次。 需要上朝的日子里,不僅官員們要大早上地爬起來,就連小官家也七早八早地起來,任宮婢給他穿上龍袍,出來聽政。 當然了,官家現在年紀尚小,只聽不議。 整個朝堂大部分是掌握在攝政王趙允承手中,平時他不在的時候,便由宰相、樞密使、三司使,一同把持朝政。 在趙允承獨攬大權之前,宰相姓楊,而趙允承把持朝政之后,能說得上話的老臣子,只剩下三瓜兩棗。 如此一來,人人都知道,攝政王是一言堂,敢跟他過不去,那就等著被罷官。 像前宰相楊老一樣告老還鄉也還罷了,要是像前樞密使一樣被推出去午門斬首,那就完了。 這個初一,是小官家趙景暄既期待又忐忑的初一。 早朝上,他頭戴金冠,正襟危坐,頻頻望向自個的九皇叔。 而那黑袍金冠的攝政王,站在下首,位列武官第一。 此時他面色威嚴,眉宇冷峻,只顧著和大臣們商討政事,并沒有注意自個的皇侄在做什么。 說是商討,其實不過是各官員把政事匯報,憑攝政王做個定奪。 若是旁人有別的意見,倒也不是不能說,先提著腦袋再說。 朝上提到兩浙巡撫案,小官家的寒毛立刻豎立了起來,真真是如坐針氈,惶恐不安。 幸而最終躲過一劫,沒曾提及崔氏流放崖州一事。 小官家過了這個坎兒才放松下來。 每逢初一十五,政務繁忙,沒有一個時辰,早朝定不會散的。 趙景暄年紀尚小,早上又起得早,坐了一個時辰便有些犯困,直想打盹兒。 為了不讓自己打盹,他偷偷掐破了自己的掌心,努力睜開眼睛。 覺得痛便不會困了。 早朝散后,福寧宮。 小官家剛換下龍袍,一身黑衣的男人便踏了進來,帶著一股凌冽的勁風。 那人,正是小官家剛才想留又不敢開口留的人,攝政王趙允承。 “九皇叔?”趙景暄一陣兵荒馬亂,但很快又繃起個小臉,保持嚴肅,因為他是天子,不能把自己所想溢于言表,于是,只得眼巴巴地望著趙允承。 臉上看不出情緒的攝政王,長眉入鬢,俊美逼人,眉宇間還透著骨子邪氣。 面容倒是像極了紹宗皇帝,以及死后被追封為皇貴妃的大李氏。 “陛下。”趙允承走上前來,倒是挺規矩地行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