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溢出來了。

不，是已經溢出來了。溢出來的暖意流遍他的四肢百骸，讓他的嘴角都自然地勾起了一抹清淺的弧度。

秦瓊琋收緊摟住易縋嗪的手臂，情不自禁地便在易縋嗪的唇上落下了一個輕柔的吻。

一時間，秦瓊琋只想這么抱著易縋嗪天荒地老下去算了。

而感受到來自秦瓊琋擁抱力度的加大，睡得迷迷糊糊的易縋嗪卻是輕蹙眉頭。

“唔……不要了￣”在秦瓊琋想要加深那個吻時，易縋嗪閉著眼完美地躲開了秦瓊琋的吻不說，還用用帶著委屈和困意的甜膩嗓音嘟囔著道，“好累￣想睡覺……”

這話一出，讓本來沒想怎么樣的秦瓊琋腦中轉瞬間多出了一系列不可描述的畫面。

呼吸重了重，秦瓊琋的目光定定地在易縋嗪的臉上落了許久，嘆了口氣后，秦瓊琋又將視線收回。而后松開易縋嗪，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去了洗手間。

一進洗手間，秦瓊琋便徑自走到洗手池邊，正想用冷水洗臉讓自己清醒些，彎身前卻看見洗手池上方貼放的鏡子中呈現的景象——氣質溫潤的男子，眉眼間泛著柔和清恬的笑意，唇邊那抹自然流露出的笑，更是蘊著能將人暖透的溫度。

秦瓊琋愣了一瞬，抬起的右手落在了他上翹的嘴角，來回撫動。

看著鏡中人良久，秦瓊琋緩緩呼出了一口氣，開始洗漱起來。

至于腦海中剛剛浮現的畫面，則被秦瓊琋盡數拋卻。

——

今天秦父難得地沒有教課，給尚且六歲的秦瓊琋放了假。

多了玩樂時間，秦瓊琋便高興地出了府門，找到了平日一起玩耍的同齡孩童。

說是玩耍，不如說秦瓊琋是在湊熱鬧。

因為在別的小孩玩石頭沙子的時候，秦瓊琋只是靜靜坐在一邊，認真地看著天上不斷變化的白云。

驀地，秦瓊琋耳邊再次炸開了屬于那些小孩的笑聲，盡管不好奇，但秦瓊琋還是條件反射地朝他們看了過去。

一個正哈哈大笑的小孩注意到秦瓊琋的視線，“哈哈哈，大虎說的很好玩吧！”

此話一出，其他小孩也都紛紛朝秦瓊琋看了過來。

“很好玩吧？！哈哈哈，下次我們一起去玩呀！”

“哈哈！好啊好啊！我們一起去！”

氣氛一下子熱了起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染上紅暈的笑容。

這個時候，一個小孩奇怪地看向秦瓊琋。

“咦，秦瓊琋，為什么你都不笑？你覺得不好玩嗎？”

聽到這句話，附和聲紛紛響起。

“是呀！秦瓊琋都不笑的！”

“對！我認識他那么久，就從來沒看見他笑過呢！”

“秦瓊琋，你為什么不笑？”

“秦瓊琋，我們要看你笑，你笑給我們看一看吧！”

“對，快笑吧！我們要看你笑！”

秦瓊琋覺得莫名其妙，也為這群和他并不熟稔的孩童迫使他笑而感到不愉快。

只皺了皺眉，淡淡道，“我不會笑。”

秦瓊琋沒有說謊，他確實不會笑。

從記事起，他周圍便都是冷著臉，且行事匆匆的各類人。無論是他父親也好，是他家的仆人也罷，沒有一個在他面前是會臉上帶笑的。

前者無盡冷淡，后者謹慎小心。

長久以來，沒出過家門的秦瓊琋甚至不知道原來人是有笑這個表情的，更遑論讓他自己笑了。

等到他被父親帶著能夠出門以后，再見到別人笑，秦瓊琋已經除了驚異一瞬以外，再不會有其他反應了。

而此時在場的小孩是不知道這些的，他們也都是普通人家出身，不似大家族孩子早熟，說起話來也常常幼稚難聽，就好像現在：

“你騙人！哪有人不會笑的！”

“秦瓊琋好小氣！笑都不肯笑，我不要再和他玩了！”

“怎么可能有人不會笑的？！不會笑的肯定是妖怪！”

“噢噢！秦瓊琋是妖怪！是妖怪！”

“對！秦瓊琋是妖怪，我們不和妖怪玩！”

“走嘍走嘍！我們不和妖怪玩！我們快走！”

秦瓊琋把這些話盡收耳中，尚且柔軟的心傳出滯悶的感受。

他捂著心臟，突然有些茫然。

這種感受好熟悉啊……是什么時候有過的呢？秦瓊琋回憶了一會，想了起來。

對了，是在他因為血緣天性，渴望和父親親近一些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好像剛剛學會走路。走得跌跌撞撞，也有些疲累。就揪住了身旁父親的袖袍，想要索取父親為數不多的擁抱，卻被父親遠遠地避開，得到的也不過是來自父親的冷酷眼神，甚至，那眼神似乎比平日看到的還要更冷一點。

想起來之后，秦瓊琋了然地放下了壓在胸口的小拳頭。

視線飄向一蹦一跳著漸漸遠去的一群小孩，心中的滯悶早已消失不見。

這有什么呢？

走得不熟練沒有依靠了，那就走得熟練些，再把身體鍛煉得強壯些。

因為不會笑而被嘲笑了，那就學會如何去笑，笑得燦爛些，多彩些。

秦瓊琋這么想著，線條冷硬的小臉綻開了他人生的第一抹笑——天真爛漫，可愛非常。

只是……

秦瓊琋倚靠在樹邊，透過樹枝縫隙抬頭看天，嘴唇輕抿。

他真的不會笑。

——

秦瓊琋靠坐在陽臺的躺椅上，一手握著一本從空間中拿出的古醫書，瀏覽間，另一手輕輕撫摸著易縋嗪頭頂的軟發，修長的五指從易縋嗪烏黑柔順的發絲間偶爾穿插而過，搔動著彼此的心尖。

再看易縋嗪，坐在鋪在地面的軟墊上，還把腦袋擱在了秦瓊琋直放的腿上，雙手也把秦瓊琋的腿，給如同抱枕般圈抱了起來。

被喜歡的人一下下順毛的美好感觸，以及被暖和的陽光籠罩全身的舒暢滋味，讓易縋嗪饜足地閉起了眼睛，用臉頰蹭動著秦瓊琋腿上絲滑的布料。

嘴中卻是小聲地咕嘟起來，“哼，別以為這樣討好我，我就會讓你在上面。昨天是我疏忽了，以后了可就都是我在上面了。”

這話秦瓊琋從易縋嗪起床后就聽到了現在，所作出的反應也從一開始的搖頭失笑到現在的置若罔聞。

兩人正享受著每天都有的甜蜜曬太陽時光時，手機鈴聲便突兀地響了起來。

秦瓊琋放下手中的書，拿起手機看向來電顯示——孫橋。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