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點不好嗎？”

“我們復(fù)合吧。”陸玉歌突然逼近過去，目光炯炯。

這句話他醞釀久矣。

從在嘉耶重新見到陳淮那一刻起，他就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這句話，他徘徊躊躇，靠近試探，卻始終無法坦然地把這個要求說出口。

當(dāng)年他們的一場戀愛，談的低調(diào)謹(jǐn)慎，無人知曉，就連分手，也悄無聲息。

可是對陸玉歌來說，那不亞于山呼海嘯，地動山搖。

明明懦弱的是他，退縮的是他。

先生出分手念頭的也是他，可是他卻遲遲無法說出分手。

明明知道這段感情不符合他的規(guī)劃，他的利益，他的前程。

明明知道最好的結(jié)果是快刀斬亂麻，是再見亦朋友。

可是他就是無法下定決心。

他擔(dān)心，一旦說出分手就再也無法挽回。

他也擔(dān)心，自己會成為這段感情的劊子手，被陳淮怨恨一輩子。

最后替他做出決定的是陳淮。

他想挽留，卻深知自己沒有資格。

這段感情從一開始，陳淮就一直在配合他，就連分手，也是陳淮對他最后的配合。

當(dāng)陳淮說出分手的時候，他既松了口氣，又感受到了慌亂。

他這一生，從來不知道原來痛苦是這樣子的感受。

當(dāng)他們終于重逢，他以為這是念念不忘終有回響。

以為這是命運的饋贈。

他思考過很多種復(fù)合的辦法，這里面沒有哪一種是以失敗作為結(jié)局的。

陳淮一直在配合他，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可是久別重逢，卻是物似人非。

陳淮似乎變成了一個對他而言全然陌生的人。

不斷回避，不斷退怯。

讓他看不到靠近的可能。

可是這一切都在他的預(yù)料之內(nèi)，他相信自己有足夠的耐心，去贏回被時間拉開的距離。

直到今天……

當(dāng)陳淮被王知諍背著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他們的之間的眼神，似乎已經(jīng)宣誓了什么。

陸玉歌不信。

可是當(dāng)陳淮對他不再表現(xiàn)出回避的時候，卻徹底地使他慌亂。

只有徹底放下過往，才能毫不在意。

可是他最不愿意的，就是陳淮把他們的過往全部丟棄。

所以陸玉歌不顧場合地出現(xiàn)在這里。

他的耐心，終于在對失去的恐懼中告罄。

他說出了那句徘徊在心頭已久的話。

失態(tài)，而急切。

“小陸總，如果你這句話是在六年前的時候?qū)ξ艺f的話——”陳淮拉長了聲音，看著陸玉歌那深不見底的眼眸，終于還是笑了出來，“我也不會答應(yīng)的。”

陸玉歌難以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可能。”

“怎么會不可能呢，當(dāng)年提出分手的人就是我，你忘了嗎？”陳淮看著他的眼神很輕很淡，似乎在看一段無足輕重的過往。

“可是你……”

“你以為我是因為不想讓你為難，所以先開的口？”陳淮看著他開始變得茫然的眼神，繼續(xù)著自己的殘酷，“不是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

“只是你從來沒有想過，也沒有問過我，為什么要分手。”

“你理所當(dāng)然地認為這個世界是以你的意志運轉(zhuǎn)的，以為感情也是由你來決定始終的……你從來沒有想過另外一種可能，這段感情結(jié)束，不是因為你需要，而是因為我恰好也需要……”

陸玉歌從來沒有想過陳淮會說出這樣的話，他定定地看著他，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動搖。

“不可能的，沒有理由……”陸玉歌猶自不肯接受他的說法。

“怎么會沒有理由呢？”陳淮的眼神驀地銳利了起來，像是鋒利而冷的刀子割在陸玉歌的心上，“到今天，你還覺得，我沒有理由會想要和你分手嗎？”

“你為什么會想要和我分手？”陸玉歌突然間失控地吼了出來。

他不能接受，這段讓他懷念六年之久的感情，最后攤開來，卻是他從未預(yù)料過的真相。

怎么可能？

陳淮怎么可能會是真的想要和他分手？

“因為沒有未來。”陳淮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陸玉歌一下子沒了聲音，他愣愣地看著陳淮。

良久，他才喃喃開口：“同性戀，怎么會有未來？”

這不是他的錯。

這是社會的錯，是世俗的錯。

陳淮又怎么可以把責(zé)任推到他的身上？

“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陳淮輕嘆一聲，終于還是說出了口。

陸玉歌一下子僵住了，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你說什么？”

“我結(jié)婚了……”

“你不用騙我，同性戀怎么結(jié)婚，還是你和女的……”陸玉歌幾乎要口不擇言。

“在拉斯維加斯結(jié)的。”陳淮想了想，又拉下自己的衣領(lǐng)，露出脖子上一個曖昧的咬痕，“看，我老公咬的！”

這下老王應(yīng)該滿意了吧？

陳淮猜測。

陸玉歌：……………………………………？？？？

陳淮為什么和自己認識的完全不一樣了！

這是什么畫風(fēng)啊！

陸玉歌雙目赤紅地看著陳淮脖子上的那個咬痕。

他的眼神太炙熱，幾乎是要用目光那那塊殷紅給摳下來。

陳淮施施然拉上領(lǐng)子：“別看太入神了，我老公會吃醋。”

陸玉歌抬眼望他，突然又笑了出來：“拉斯維加斯……有用嗎？你難道不知道美國的婚姻在國內(nèi)是無效的嗎？”

“那你敢和男人去美國結(jié)一段無效的婚姻嗎？”陳淮淡然地反應(yīng)。

陸玉歌又是一僵。

“你到現(xiàn)在還是沒有想明白，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其實，你追求前途、追求地位，也沒有什么不對的，但是你不能既想要萬眾之上的榮耀，又想要無人過問的感情……”陳淮舒展了一下身體，祭出了最后的一把刀，“這一次，你又想邀請我當(dāng)你的地下情夫嗎？”

六年前，當(dāng)陳淮提出分手的時候，陸玉歌也認真地建議過——

“我們可以不用真正地分手，我們可以繼續(xù)在一起，只要不要被其他人知道就行了。”

“多久呢？”

“啊？什么？”

“不被人知道的狀態(tài)，維持多久呢？”

“當(dāng)然……當(dāng)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