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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我和江城一個作為金融管理系新生,一個作為未來的禿頭程序員在院長的殷殷囑托之下帶著行李進了A大。臨行前院長拉著我的手站在孤兒院大門口千叮嚀萬囑咐,眼含熱淚目光殷切:“淮淮,你照顧著點城城。”已經十九歲的城城小朋友站在我旁邊背著包伸手勾住我的肩,笑得一臉乖巧懂事:“院長你放心,淮淮和我是好兄弟。”院長欣慰點頭,身后的一排蘿卜丁和向日葵似得抬著頭齊齊看著我們。我看著這兔崽子貼著我臉的那張裝模做樣的乖巧面孔,幾乎想一拳打過去。江城此人小名賤賤(我取的),人如其名是個特別不要臉的貨,不僅是個即將禿頭的程序員還是個生活行動力零級的代表性腦殘人物。我和他同學十二年,同居十五年,有一半時間都在當他老媽子。四舍五入一下我算是他半個爸。他比我大一歲但進孤兒院比我遲。我五歲進孤兒院在那呆了一年后他才灰頭土臉地被社會福利院工作人員送了過來——據說是因為父母出了車禍雙雙殞命,他的七大姑八大姨又都不愿意接受他的撫養權。這狼崽子初來乍到還是條野狗似的人物,誰喂都不熟,誰問都不理,一惹急眼就喉嚨里咕嚕嚕發威脅,聳著背炸著毛齜牙咧嘴沖著你一頓咬,在嫦娥都早早奔月了的年頭里還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的虧院長是個老好人加顏控,一見他那張洗干凈了的小臉就立刻走不動道了,十分沒有骨氣。被沖著一頓撕咬也不生氣,反而溫聲細語地給他安排房間介紹小伙伴——我就是那個倒霉的小伙伴。孤兒院的資源有限,一人一間是不可能的,但是這里相比起其他的孤兒院又好點,基本上都是兩人一小間,上下床兩套桌椅。他雖然剛來但也沒帶多少東西,就整整齊齊一小包,院長給他全放在桌子上了。他默然不語地從包里拿出自己的東西,規規矩矩地擺放整齊后就上了床,把頭埋在被子里,十有八九在哭。我放下已經被領養走了的哥哥留下的書,透過床縫悄悄地看他:“喂,你叫什么啊?”他沒理我。我又問了一遍,他依舊沒理我。我癟了癟嘴,也懶得問了。孤兒院里就像是個成型的小世界,誰也沒資格同情誰,大家都一樣。隔壁小花父親是個毒販子,被抓住槍斃了,她媽跟著人跑了,不要她了;再過去點的朱朱生下來就是個藥罐子,一年到頭都在生病,被父母直接丟在孤兒院門口的;還有剛走的小蘇jiejie,父母早亡被叔父性侵三年,剛來的時候誰都接近不了她,一靠近她就叫,嗓子差點活活叫壞。他們都一樣,誰都悲慘,誰都可憐,哪有這個悲天憫人的同情心去同情別人呢。我低著頭繼續努力識字,也懶得再去管他。——所有人都一樣,剛來的時候都是難以適從,可是時間長了總要面對現實的,誰讓他們就是沒人要呢。晚上吃飯因為來了新的小伙伴院長特地煮了一頓豐盛的,每個人都有一塊rou和一碗熱乎乎的甜湯,所有人圍坐在圓桌前,不過他沒出來。我剛喝完湯院長就端著盤子坐到了我旁邊:“淮淮啊。”一聽他的語調我就知道有事情。院長姓陳,現在三十幾歲,早年據說是個教書的,不過是個被人嫌棄的異類——他是個同性戀。他教高三的時候班里的一個學生從別人嘴里知道了這件事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父母,一石頭激起千層浪,那對父母和著班級里其他父母找上了校長,硬逼著他辭職了,好在家里還有點積蓄,他思忖了一段時間就開了個孤兒院。“淮淮你和新來的小伙伴處得怎么樣啊?”我用勺子攪動著空碗:“他不理我。”“正常,他爸媽前兩天剛出事情,院長知道你最懂事了,這兩天你照顧一下他好不好?”我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好吧。”“真乖,”院長揉了揉我的頭發,把手里裝著飯菜的塑料盤子遞給我,“你再幫院長一個小忙,給他送過去好不好?”本著好人做到底的原則,我還是答應了,在大家都散了后端著還熱乎的飯菜回了房間。他坐在椅子上借著微弱的月光看著一個小本子,我把飯菜放到了他面前,又去開了燈:“你怎么不開燈?”燈已經頗為老舊,閃了好幾下才“啪”地打開了,他匆匆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淚痕,依舊沒應我。我也沒多問,在椅子上看了一會兒書后看時間快到九點了就拿著毛巾和臉盆去共同的廁所洗臉去了,直到我回來飯菜已經涼了他依舊沒動。“喂,”在我上床的時候他突然開口問我,“你為什么會在這里?”這個問題我委實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時半會兒我們誰也沒說話,外面的月色漸漸深了,我仰躺在床上,背靠著僵硬的木板,那些恍如隔世的記憶一點一點鮮活了起來。我和這孤兒院里的大部分孩子都不大一樣——我父母健在。不過這個建在和死了沒多大區別,我母親是個神經病,沒錯,就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神經病,她時常歇斯底里地在家里尖叫摔東西,用尖利的指甲抓任何能看到的人,在我五歲那年,她終于被送進了神經病院,成了個名楊族譜的神經病院病友。隨著她的進去,帶給我父親的并不是如釋重負的輕松感,而是徹徹底底的頹廢。他越來越墮落越來越墮落,直到最后跑去吸毒,成了個癮君子。他被強制送去了戒毒,而我母親又沒有任何的撫養能力,所有的親戚都對我們一家避而遠之,社會福利院給我想了各種辦法最后還是把我送了過來。我在床上翻了個身,看向他:“喂,其實這里挺好的,真的。”相比起有些孤兒院的黑色內幕,這里簡直是天堂。所有人都有的吃有的穿,雖然日子過得拮據而貧困但是至少不用擔心自己會被剖開肚子賣掉身上的某個器官。他沉默著沒說話,就在我以為他并不會理我的時候他打開已經涼了的飯菜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往日如流水,一轉眼那時候初來乍到的狼崽子都長那么大了。院長把我們兩個送上了車,身后的蘿卜頭們也朝著我們齊齊揮手道別。“淮淮,”江城用手肘捅捅我,“我們這算是私奔嗎?”我毫不留情地朝著他腦袋拍了一掌:“私奔你個大頭鬼,再叫淮淮我削死你。”江城滿臉無辜十分委屈:“你變了,等下次回去我要和院長告狀,就說你不愛我了。”“……”我簡直想把他的包塞進他嘴里,真是怎么想都無法理解當年那個看起來沉默陰郁的少年怎么長成這副鬼樣子的。A大分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