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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她越過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同學,看向窗外的冬雪。 小樽今年的第一場雪。 白色的雪片撲在玻璃窗上,仿佛破碎了般消融了顏色。 室內(nèi)的暖氣在窗玻璃上留下奶白色的霧面。 窗邊的藤井樹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角落,手指在蒙蒙的玻璃上一筆一筆地寫著“藤井樹”——ふじいいつき(FUJII ITSUKI),藤井樹。 因為溫莎的位置靠前,可以看到他百無聊賴地托著腮。 隔了一層毛玻璃似的雪,下成了一曲舒曼的Ttraumerei(夢幻曲)。 似有所感般,藤井樹對上了溫莎的視線,在一瞬間地怔愣后,本能地伸手去擦拭玻璃窗上的字,擦到一半時,慌亂的手勢停了下來。 …… 這學期最后一節(jié)課結(jié)束了。 值日欄上和往日一樣寫著“藤井樹♂藤井樹♀”,要說有什么不同的話……該慶幸兩個名字之間沒有愛心連著嗎? 藤井樹坐在位置上寫作業(yè)——一如既往地不做打掃工作,但是也不會離開。 為了避免被粉筆灰嗆到,溫莎用濕毛巾擦著黑板,不過在今天這種零下的天氣這樣可是很冷的,所以她的動作要比以前快很多。 “除了……國文寒假作業(yè)還有什么?” 背后傳來藤井樹的詢問。 “抄川端康成的。” “哦。” 片刻的沉寂,只有藤井樹筆尖劃紙的沙沙聲音。過了一會藤井樹又問: “……為什么不解釋和上野的事?” “這樣也不錯啊,”溫莎擦掉值日欄里藤井樹和藤井樹的名字,“至少不會被開玩笑了。” “……” 背后沒有再傳來聲音。 片刻后響起窸窣之聲,溫莎回過頭去洗抹布,就看到藤井樹將書包往肩上一甩,推開后門走出教室。 “……”我又哪得罪你了…… * 溫莎算是看透藤井樹那個傲嬌的個性了。 傲嬌的心思你不要猜。傲嬌什么的,最難相處了。 倒完垃圾的溫莎雙手凍得通紅,她連忙拿出手套戴上,這才背起書包,關好教室,向停車棚走去。 這個時候?qū)W校里靜寂無聲,自行車棚里面車子也沒剩幾輛了。因為雪是傾斜的,所以車棚并不能阻擋雪勢,自行車都落了雪。 溫莎去一時沒找到自己的自行車,轉(zhuǎn)了一圈,才發(fā)現(xiàn)被挪到靠墻的自行車棚去了。因為靠墻,所以成了停車棚唯一一處可以避免落雪的港灣。 自行車架還濕漉漉的,是雪化后流下的淚痕。 然而車把手,還有車墊都干干凈凈的,也很干燥。好像被人特地擦過似的。 嗯,其實……傲嬌也挺萌的。 * 這個冬天的雪很大,都沒法出遠門玩。 溫莎最多的時間是呆在家里,聽著窗外傳來小孩子打雪仗的歡呼聲,也算是一種樂趣。 假期里唯一一次遇見藤井樹是在小鎮(zhèn)那家擁擠的書店,想要找的溫莎在音樂區(qū)碰見翻閱麥克道威爾鋼琴譜的藤井樹。略略地被對方的高逼格所震驚。 不過還要到新學期歡迎新生的開學典禮上,溫莎才知道藤井樹練了鋼琴。 * “藤井……你沒事吧?”玩鬧的男生撞倒了藤井樹,雖然急忙站了起來,倒在地上的藤井臉色卻不太好。他緊緊地抓著左手,好像是手受傷了。 “……受傷了嗎?可是馬上就要……”班長有些不太確定地看著藤井樹,“要不我去和老師說一下取消表演?先去醫(yī)務室吧?” “沒什么……”藤井樹下縮了縮手,下意識地看向窗外,“沒大礙。” 窗外藤井樹♀和一起排隊的女生說笑著,隔著一層窗玻璃并不能聽到她的聲音。只能看到那比冬日的陽光更溫暖的笑容。 藤井樹和班長一起走出教室,班長去前方帶隊,而藤井樹則選擇站在了后排。 后排的男生鬧哄哄的,安靜的藤井樹顯得有些孤僻。 隊伍開始往前走,二A班坐落在走廊盡頭,因而前往學生劇院的路上會經(jīng)過很多教室。 藤井樹看到藤井樹一邊輕聲地答著身邊女生的問話,一邊無意識將右手手指劃過窗玻璃。跳過墻壁的手指,間隔地落在一扇又一扇窗上,細細地劃過,好像蜻蜓掠過水面,擊起微瀾。 他伸出手將指腹貼在她觸碰過的地方。陽光在冰冷的玻璃反射出一把耀眼的金簇,藤井樹像是被燙到般縮回手指。 按照班級落座,很快整個學校劇院充滿了人。 因為是給新生的歡迎儀式,所以由二A班開始往三年級輪節(jié)目。溫莎的班級首當其沖。 紅色的帷幕拉開后,首先入眼的是一架厚重的三角鋼琴。 與之相比,那淡淡的一抹人影顯得有些瘦削羸弱。 聚光燈打在穿著白襯衫的少年身上,猶如放入顯影液中的黑白照,少年的身姿漸漸清晰。 With simple tenderness——無需看寫在五線譜上的提示,便可以輕易地進入情境中。觸碰琴鍵如同觸碰夢境,少年的指下瀉出了一串極致寧和的鋼琴音。 To a wild rose—— 溫莎無比熟悉的旋律,因為上野浩明專門為她彈奏過。這首曲子簡單而生動,因而短短的一串音符就能勾勒出彈者的心境。 和上野浩明那種帶著喜悅的節(jié)奏不同,藤井樹的琴聲更溫柔舒緩,帶著壓抑與克制。 在那里不僅有在熏風中搖擺的玫瑰,還有小心踏步的猛獸、躲藏在迷云后的烈日、簌簌發(fā)抖的狂風…… 不待溫莎細細體味,一個破碎的音節(jié)打破了旋律。 如同照射仙境的鏡子猛然掉地,碎片四濺——的節(jié)奏散亂,也許讀者不能一時察覺,然而一旦音律崩壞,便立刻讓人從陶醉之中醒來。 不知是否是燈光的緣故,溫莎只覺得藤井樹的臉色十分蒼白。 他原本流動般的手指變得僵硬,溫柔的音符在他手下越來越破碎,逐漸成為無法抑制地奔騰著墜落的瀑布。底下的聽眾一開始是嗡嗡私語,最后變成了唏噓笑談。 然而藤井樹卻頑固地繼續(xù)彈下去,試圖挽回那離他而去的溫柔。 一個難聽的重低音在劇院上空回旋,像是一把錘子敲在鋼琴上發(fā)出來的。 “什么啊——” 底下發(fā)出一陣不滿的哄然。 主持人不得不上臺請下藤井樹,于是在眾人的哄笑和老師的尬尷中,藤井樹默然退場。 “他到底會不會彈鋼琴啊?” “那個家伙是誰啊,跑來丟人現(xiàn)眼……” 溫莎聽到后排的班級在討論著。 溫莎覺得藤井樹有些可憐。 然而她又隱隱有些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