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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契丹那邊的族人接回去,因說要把蘭妃娘娘送回故土安葬,皇帝便也準了李長安跟著一同送母還鄉的愿望。誰知道這一去就是十一二年?又有誰會料得到當初像個小尾巴一樣進出都跟在李長歡身后攆都攆不走的李長安會轉身投到李長夜的陣營里。這一點,怕是連李長夜自己都沒有預料到的。李長歡穩坐在馬背上,把李長安放在自己的身前,跟在龍輦的旁邊。他神色淡然的看著前面被白雪覆蓋的道路,帶著薄薄的鹿皮手套的修長手指間穩穩地抓住馬韁繩。李長安靠在李長歡的懷里,被凍得有些通紅的小臉上滿是滿足的微笑。附近的親貴大臣都驚異的看著這一對兄弟,像是看見了比太陽從西天出來更為驚奇的景象。天知道為什么向來對人冷淡的李長歡會突然地轉了性子,對他這位一向不親厚的兄弟如此的親近?不僅同吃同住,還同乘一騎,共臥一榻。這絕對的是千載難逢的稀奇事。只是當事的兩位主角雖然都感覺到了那些人好奇的投降他們的視線,卻又都裝作沒發現一樣,依舊安安靜靜的走自己的路。龍輦上,那道士還在車里對皇帝陛下講經,此次同行的還有一位是佛家的高僧,他卻自己獨乘一匹老瘦的馬,遠遠地墜在隊伍的最后面。不停地捻動著手里的佛珠,喃喃的念誦著佛號。這卻也是沒法子的事,這李家的皇室還要自稱是老子的傳人,自然是要把道家供起來的。而這佛教之前也曾繁盛過一段時期,后來卻因為戰亂頻繁,有一位皇帝下了令,凡是青年僧人必須蓄發還俗,佛家寺廟也消減了又消減,一系列抑佛的行為在當時的確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是也導致了后來道家的興盛很快的就壓抑了佛教,成為一家獨大的形式。出于制衡的考量,才又開始扶植佛家勢力。不過,桓帝還是更加的相信道教些,因此佛教在本朝也難得有什么大的前途和發展。李長歡略一停頓,就輕輕的拉了拉手里的馬韁。他胯下的馬卻是西域進獻的汗血寶馬,更為難得的是全身雪白,不見一絲雜色,四個烏蹄卻又是純黑,更是汗血寶馬中的極品。他的愛馬名為畫影。畫影極通人性,明白了主人的意思以后就放慢了速度,很快的就落后到與那位落魄的高僧并肩的距離。那僧人一襲暗黃色的僧袍上面多是污漬,一張臉清瘦端正,烏黑的眼眸倒是出奇的清澈明亮。他先是看了看李長歡,又低頭看看李長安,才高深莫測的微微一笑道:“兩位皇子都是大富大貴之人,面相奇佳,是有大福緣的人。”李長歡對此到不予評置。能夠成為皇子,在許多人眼里就是登天也難以企及的好運道了,因此也不并缺少恭維。并且這老和尚說的話也不是多么的好聽。大唐朝里最不缺乏的就是飽讀詩書的文人墨客,他們隨便吟誦一篇就是錦繡文章,實在是比這老和尚隨口說的要中聽太多了。倒是李長安一對上那雙眼睛,就有一種自己的秘密被窺探的錯覺。這雙清澈的眼睛似乎能夠看透一個人隱藏在心底深處最隱晦的秘密。他忽然就明白了為什么自己的父皇不喜歡這個和尚了。沒有誰會喜歡被人看穿的感覺,更何況是一國之君,天下之主?這個和尚太不會掩飾,也太過于直白,依著這個性子,若是繼續在皇室貴臣之間游走,終有一天會大禍臨頭的。那僧人見李長歡不理他,也不在意,又對著李長歡懷里的李長安道:“七皇子天賦異稟,是天上白虎將星的化身呢。”這一回,就連李長安也忍不住翻個白眼,這老頭,這老和尚……“高僧,出家人不打誑語。您這可算的是破了戒了啊。”一個略有幾分熟悉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李長安抬頭,卻正是李長夜身邊最為親密的伙伴,杜軻。杜軻遠遠地就聽到這老和尚在對李長歡和李長安兩兄弟說話,不由得就覺得很好笑。這老和尚便是恭維人都說的這么的生硬。那高僧也不以為杵,看了杜軻一眼,笑瞇瞇道:“不打誑語,不打逛語。尊享也是有福之人,日后必然是會封侯拜相的。”李長歡見他過來,便淡淡的說道:“你過來這邊坐什么?”“回稟太子殿下,小的的馬腳力不行,跟不上陛下的龍輦,便只好走在這后頭,免得惹皇上不悅,或許就罷免了小的這個小小的官職了。”杜軻笑嘻嘻的回答著。李長歡根本就不相信他的這番說辭,看她胯下那匹馬,比他還有精神呢!但是也架不住這人的胡攪蠻纏,便冷著臉,輕輕的催了催馬,加快了速度走開了。杜軻看著李長歡的背影,眼神微微的暗了暗。那高僧便悠悠的道:“施主,這緣分便是如此,該是你的,便是你的。不該是你的,那終究也是不屬于你的。我看你相貌清奇,骨骼清秀。不如剃了三千煩惱絲,遁入空門,了卻塵緣方能證得菩提啊。”杜軻無力的看他一眼,翻了個白眼,往地上吐了口口水,罵一聲晦氣,自己也催馬離這個老和尚遠了些。那位高僧依舊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悠然自得的捻著手里的佛珠。這一次冬獵,皇帝原本是只說帶十歲以上的皇子的,便只有太子李長歡,二皇子李長夜和長陽公主李長月三人的,只是二皇子還未痊愈,便沒有跟隨出行。而七皇子年歲最小,卻被皇帝破格的點了名,要他跟著來。到了驪山的行宮,李長歡叩別了皇帝就先帶著李長安下去休息了。那老僧人這時候才被皇帝陛下記起,把他傳召進宮了。李長歡和李長安涼熱出來時,正好趕上他進去,便對著他略點點頭。“哥哥,剛才那個和尚進去了耶。他和那個天德道長誰更厲害啊……”話音未落,就看到那老和尚又出來了。“……大概是那位天德道長吧?”李長歡默默的拉著李長安的手站到旁邊,給那位老和尚讓開路。不料,那老和尚并不離開,而是笑瞇瞇的看著他,半天才道:“我和太子殿下是有緣之人,太子殿下日后若有需要,盡可以去白馬寺里尋我。貧僧法號明慧。阿彌陀佛!”他長誦了一句佛號,才又看看李長安轉身就走。李長歡在那里停了下來,轉身招過來一名內侍,詢問道:“方才這位大師在里面說了什么?這么快的就被父皇攆出來了?”那內侍面色古怪的低頭行禮,回答道:“回稟殿下,那位大師說,說皇上身邊有jian佞當道,皇上終日沉湎于舊日回憶,這樣下去必然會使天下不安。不如皈依了佛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