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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師,其實讓我吃驚的是,失去施法能力的你竟然沒有發瘋。當初從深淵剛回到人間時,你可整個人都變得不對勁了。”“一年前你曾經說過,那是個終結,”丹瑟回過頭,“終結的不僅是你和我的關系,還有褻瀆術士們的夙愿,以及我作為褻瀆術士的……生命。”“別說得那么悲壯,你不是活得好好的么?就算是在我回來之前,你也知道怎么去生活、怎么去自保。”“當然,因為那是每個人類都會去做的,不管是‘丹瑟利爾’還是‘羅瑞’。既然我沒死,就隨便活一活,反正我余下的生命也不算長——比在深淵的那段日子短多了,隨便應付一下,偶爾找點事做,一生輕輕松松就過完了。”阿什爾沉默片刻,靠過去攬住丹瑟的腰,展開黑色羽翼。“跟我去個地方。”“……你他媽打算大白天就這樣在人間飛?”“別說臟話,導師,你真是越來越像個普通人了。我們先去樹林外,然后開狼人們的車子去。”阿什爾將丹瑟帶去了他們都很熟悉的地方。這是一座狹窄三層老房子,位于治安糟糕的老城區中心,多年前,他們兩個都從深淵剛回來時租過這里的頂層。現在整棟房屋都暫時空置,阿什爾似乎仍然暫住在曾用過的房間。客廳地板上畫著一個法陣。走進來后,丹瑟利爾立刻認出了它。這是某個惡魔法術的一部分,法術能幫助惡魔來往異界。它準備起來十分麻煩,而且限制一去一回兩次,不像褻瀆術士們開的通路能長期有效。“學徒,該不會連你的褻瀆術士能力也被消除了?”丹瑟看著法陣問。阿什爾正在廚房冰箱里找東西:“讓你失望了,我沒有。不過確實我也被奪走了大半力量,和被消除了也差不了多少,現在要喚起這類法術更難了。我做不了當初你那種通路,只好用惡魔們的老辦法。對了,現在我不只是籠谷的統治者,還簡直成了籠谷唯一一個醫生。”“因為你目前用不了高階些的褻瀆術士法術,只能做做藥劑、給同胞修理修理翅膀了?”阿什爾自嘲地聳聳肩:“是啊,聽了開心嗎?不過籠谷那群雜碎倒是因此變得特別喜歡我,整天見了我就跪下痛哭流涕。”回到客廳時,阿什爾手里端著一只玻璃瓶。瓶中倒滿了深紅色半透明的液體,就像稍加稀釋的葡萄酒。他把酒瓶遞到丹瑟面前:“且不說我現在不能施展很多法術……就算能,我也沒法對你用了,因為你現在變成了普通人類,不再是褻瀆術士。不過,深淵的惡魔法術卻可以對你起作用,雖然比起褻瀆術士們的手法效果差遠了。”“這是什么?”丹瑟看著瓶子。“記得第一次把你帶去深淵時我給你的吻嗎?讓你暫時不被深淵的空氣毒死,但只能維持一小會。”“所以這是那個吻的……液體版本?”“沒有你說得這么惡心,不過道理差不多。我在幾個惡魔術者的幫助下做出了這份藥劑,喝下它,你就可以變成類似惡魔的體質,可以在深淵生存,可以有更長的壽命……而缺點是,你就再度變得不是人類了。”“哦,然后你僅有的那些褻瀆術士本領……就又可以在我身上起作用了。”“這是副作用之一,但不是我的主要目的,你應該明白,”阿什爾去拿了一支紅酒杯,像斟酒一樣倒出半杯藥劑,“這藥不像當初你的固封身體的法術那么厲害,它的效果不是永久的,你得每隔一段日子服用一次,時間長了,才能慢慢達到永久效果。”丹瑟抱臂看著他,沒有接酒杯。“解釋了半天,你想問什么,直接說。”惡魔攬著丹瑟利爾的肩,走進法陣中心,再次將酒杯遞向他:“導師,你愿意和我回深淵嗎?”丹瑟搖頭,推開了酒杯。阿什爾剛想說什么,丹瑟搶先開口:“我愿意。但現在我不想喝這個。”“為什么?”“你是問我‘為什么不想喝’,還是‘為什么愿意和你走’?”“都是。”丹瑟利爾偏開目光,看著窗外。現在是早上八點多,街道剛剛走出凌晨的寂靜,已經越來越熱鬧。大概這時候洛山達已經醒了,協會的人也正與他取得聯系,公寓里需要出門上班的普通人們也許會搶先發現有一間屋子大門敞開,里面倒著一個穿著怪異的男人……“我留在這也沒什么意思,”丹瑟說,“從九年……不,將近十年前,我就根本不屬于這世界。只不過那時我仍然需要它,所以只能姑且仍將其視作故鄉。現在,我只是活著,做些聊勝于無的事情,其實我什么都沒有。所以,無論是人間或深淵,對我來說沒什么區別。”阿什爾提醒他:“如果在這里你什么都沒有,在深淵也一樣。”“在深淵至少有你。”惡魔愣住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丹瑟利爾沒給他追問的機會,繼續說:“我的意思是,在深淵我起碼還能回憶起熟悉的生活方式。不管是好還是壞,對我來說,那更像是活著。”“很好,我喜歡這個回答,”阿什爾又問,“那么,為什么你不想喝這藥劑?”丹瑟抬頭看著他:“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后悔。到深淵之后,如果我后悔了,作為人類想去死還比較容易;如果沒有后悔,那我就去喝那個藥劑,變成與惡魔一樣的東西。”阿什爾心想,到那時就由不得你了,就算灌也會把藥給你灌下去。不過他沒有說出來,只是將半杯藥劑倒回瓶內收好,然后念動咒語,讓法陣里的文字開始閃爍紅光。“對了,你的那些書本筆記……這次你不想帶著了?”深淵的氣息吹拂出來,阿什爾現在問這些其實也已經晚了。丹瑟搖搖頭:“反正我再也用不到了,就讓它們留在這里吧,卡爾、洛山達那些人會發現它們、想辦法收藏它們,它們不會再被遺失了。也許某一天,會有其他人對褻瀆術士的法術感興趣,會翻開我的筆記……但那也和我沒關系了。”視野模糊、空間交錯,一陣眩暈之后,他們已經再次踏在深淵的焦土之上。阿什爾托著丹瑟的后頸,他掌心曾被導師留下一枚符文,而丹瑟的發根下也有他留下的符文,現在它們正緊貼在一起。他們再一次接吻,惡魔將一部分灼熱的力量吹進人類身體里,讓其暫時適應深淵的空氣。嘴唇分開時,阿什爾在導師耳邊抱怨:“希望你早點愿意喝那個藥,不然隔一段時間我就得吻你一次。”“明明你自己也覺得這樣有趣,”再次踏足深淵,丹瑟利爾毫不驚異,幾乎覺得有些懷念,“不然,你早就強行讓我喝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