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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去了再報答叔叔吧。☆、第17章馬車走了一夜,第二天早晨終于回到莊園。天還陰著,天空中擠著厚重的鉛色云層,不知何時又會降雪。體弱的赫肯在寒冷的馬車里待了一夜,果不其然又病倒了。道格拉斯醫生不再像十年前那樣蓄著絡腮胡,兩鬢的頭發也由栗色漸漸轉白。他給赫肯留了藥,走前叮囑他要多休息,出門時正好撞上西瑞爾。多年不見,道格拉斯幾乎忘記了男孩的存在,而今再見,竟又被他那張漂亮臉蛋驚到。他發現男孩的臉色也不太對勁,手掌貼上額頭,發現他有些發熱,又給了他一些藥,囑咐他按時服用。男孩接過藥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扶了扶眼鏡,難得有耐心地等待。半晌過后,男孩終于開口詢問能不能請他順便也給家里的廚子看看病。“他咳得厲害。”赫肯病了,早餐又只剩他一個人。胖廚子近來瘦了很多,臉頰塌癟之后就更顯蒼老了,他視力下降得很厲害,最近經常放錯食材,更要命的是,近兩個月里不知得了什么病,一直咳嗽不止。少年察覺到他的異樣,恰好道格拉斯醫生前來出診,他便忍不住出聲請求醫生也為家中的仆人看看。一番問詢與觸診過后,醫生沒說什么,留了藥,讓老人按時吃。離開時他扭頭看了看站在門口的少年,不由得皺眉悲憫地嘆了一口氣。世上最難治的是老邁。醫生走后,莊園又恢復了往日的死寂。西瑞爾將藥帶回房間,又給自己添了一件衣服。壁爐里仍舊是除了稀薄的爐灰再別無他物,他思量著是不是該讓老杰克搬些木柴上來,不知為何,忽然又想起了住在走廊盡頭的吸血鬼。人人起疑的那幾天里他確實睡在菲利克斯的房間里,和所有人一樣,他也以為吸血鬼會做些什么。他又害怕又抗拒,從房間里找出當年那把舊剪刀,刀刃已經生銹,而他也顧不上那么多了。雖然被迫脫了上衣,但菲利克斯只是讓他睡在自己身邊,除此之外,連他的頭發都沒碰一下。吸血鬼好像完全不畏懼寒冷,夜里什么都沒蓋,用毯子把他整個人捂得嚴嚴實實。他隱隱約約猜到可能菲利克斯知道他想要什么,可在那些寒冷的夜里他將全副的精神放在了擔驚受怕上,無暇多想別的問題。現在他回來了,帶著一顆完全死去的心。今晚也用不著去菲利克斯的房間了,可能吸血鬼并不在乎,但出于禮數,他也該去道個謝,倘若吸血鬼忽然心血來潮對他的故事產生興趣,他也愿意耐心解釋。想到這里,少年離開房間朝走廊盡頭走去。菲利克斯的房間一如既往地陰冷死寂,但吸血鬼并不在床上。少年走了進去,見毯子還好好地鋪在床上,一時有些迷茫,扭頭看向房間另一側,這才發現菲利克斯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捧著一本書。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幾天前菲利克斯看的那本。聽到門口的響動,菲利克斯只是抬了抬眼皮,見是西瑞爾,便又將視線移回到了書頁上。沒打招呼,沒有寒暄,也沒問任何問題。分明是一副對人類毫無興趣的樣子,西瑞爾不知自己當初為什么就信了他會對自己這樣的小孩感興趣。他輕輕關上了門,邁步朝菲利克斯走去,可直到站到他面前,少年也沒能想好該如何開場。他焦慮而尷尬地盯著菲利克斯,房間里太暗了,手指揪著衣擺絞了兩圈,最終他只能結巴地詢問需不需要點蠟燭。話一出口就聽見菲利克斯的笑聲。少年在心中埋怨了自己一百句,羞赧地將視線移向別處,被布料纏住的指尖賬得通紅。“得到你想要的了嗎?”菲利克斯沒有回答男孩的問題,合上書,他抬頭看向男孩,破天荒主動問起他的事。西瑞爾自己也吃了一驚,下意識扭頭回望。但這驚異一閃而過,隨之而來的是沉寂一夜姍姍來遲的悲傷。他從那個房間里走出的時候并沒有感到任何不適,他不難過,也不想哭,后來在雪地里等待叔叔時也很平靜,甚至還有余暇反省自己的天真蠢鈍。馬車上的一夜又黑又冷,他想了很多與將來有關的事,思考倘若真的能逃離命運,自己還能以何為生,還能過上怎樣的人生。那是充滿迷惘與憧憬的一夜,他野心勃勃,因為自己已經陷入最壞的命運中了,往后無論再向哪條路逃亡都是越來越好。那么長久的時間里他都沒能想起父親,那么長久的時間里他都未曾感到傷感,然而現在卻被菲利克斯一個簡單又復雜的問題輕易勾起了悲傷的情緒。酸澀的疼痛自胸中泛開,少年忍不住抬手按住胸口,可那疼痛卻沿著他的骨骼皮rou朝著四肢蔓延,而后不僅僅是胸膛,連肩膀、連脖子和手臂都能感受到那種酸澀的痛楚。他試圖用深呼吸壓下這不合時宜的難過,眼眶卻開始發熱發酸,他想不通自己為何總會忍不住在菲利克斯面前哭泣,不愿在看對方的眼睛,他再次將視線投向別處。“你什么都知道,不是嗎?”他艱澀地說道,沒有回答菲利克斯的問題,“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知道我為什么利用你,一定也早就知道結果?!?/br>他一定都知道。只是不說。這莊園太寂寥,就算是吸血鬼也需要一點生活的調劑。男孩猜測菲利克斯配合他只是因為太無聊,就算早就知道答案也不妨礙他去欣賞另一個人尋找答案的過程,不妨礙他欣賞那人得到答案之后的反應與表現。“我是你的玩物嗎?”少年感到一陣憤怒。他終于敢于回望菲利克斯,終于敢于讓自己的目光迎上菲利克斯的眼睛,他看進那雙叫人捉摸不透的綠眼睛里,拼命地找尋,希望能從中找出足夠他反擊的蛛絲馬跡。“你什么都知道,卻什么都不說。除了為你奉獻血液,我還要奉獻自己的感情為你逗樂嗎?”他忍不住了。他在菲利克斯面前總是哭得很狼狽,他也覺得這樣的自己太不體面,舉起袖子胡亂擦著眼睛。可想到自己的處心積慮與殷切企盼在對方眼中只是打發時間的笑話,眼淚便怎么都止不住。“你才十三歲,就算偷一雙鞋偷一塊面包也應該被寬恕。”菲利克斯說著西瑞爾聽不懂的話,將書放到桌上,“你才十三歲,談奉獻感情才是逗樂——我確實什么都能猜到,你想做的,你想要的,還有最后的結果。如果我一開始就把結果告訴你,你會放棄嗎?”如果一開始就知道他所有的期盼都是妄想,他還會繼續嗎?他還會忍著懼意與惡心接近菲利克斯嗎?他還會在駛往伯爵府邸的馬車上對叔叔編故事嗎?西瑞爾知道答案。就算提前知道了一切,他還是會不顧一切地嘗試,他不會放